送花吧。
高妈妈去找淳远,弄了个青白瓷花盆回来。
殷莳看到高兴:“这个好。”
她选了一株花苞结得最好的移进了盆里,又把平时溜达从山溪里捡回来的鹅卵石挑圆润晶莹的压土,再略略修剪枝条。
高妈妈看了都咋舌:“还真有点样子。”
都弄好了让高妈妈捧着送过去,高妈妈去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
殷莳奇怪问道:“怎么这么久?”
高妈妈脸上生光,道:“那位夫人十分喜欢,还请了另外一位夫人一同来赏,问了我许多关于花花草草的事。”
当然她答不上来什么,只能说“我家姑娘日常便喜欢摆弄这些花草”,而两位夫人都打赏她的事,自然不必告诉殷莳。
只炫耀说:“其中一位,可是进士夫人。”
进士不是官,进士是功名,是身份。秀才、举人、进士。从举人开始就可以当官了,这个进士夫人大概率是个官夫人。
但人家不说官职,说明不想说,低调。
其实殷莳没觉得有什么。她在另一个时空看的小说动辄丞相首辅摄政王、状元榜眼探花郎的。如果只是普通的二甲进士,她真没觉得有什么。
但高妈妈一脸以“和进士夫人说过话”为荣的模样,提醒了殷莳这个时空普通老百姓对取功名和当官是有多么的仰望。
尤其殷家虽然富裕殷实,也捐了散官,但终究出身不高,主人都不高,仆人见着官夫人就更低到尘埃里去了。
阶级社会四个字质感强烈地扑面而来,让殷莳叹息,晚上失眠了片刻。
因为阶级社会是一整个成系统的社会体系,这个体系里糟粕太多了,这都是殷莳未来要面对的东西。
不裹脚已经非常幸运了。这种幸运不是在每一件事上都能有的。
殷莳睁眼到半夜,最后觉得自己好傻,未来这些又不是自己现在焦虑就能解决的。活一天是一天,有一口饭就吃一口饭吧。
她终于闭上眼,但第二天毫不意外地起晚了。既然起晚,自然就不去听早课。
谁想到近午时分,有小沙弥来探望:“师父让我来看看姑娘。”
小沙弥比殷莳矮一个头,比那个沈家表弟沈缇还矮。光溜溜的脑袋特别可爱。
殷莳超想撸那个小光头,终究不敢造次,忍住了。
叫云鹃拿了饴糖给小沙弥吃,跟他说:“昨日玩耍睡得晚了,今天没起来。明天就去。请大师父放心。”
小沙弥嚼着饴糖回去覆命:“她起晚了。”
讲经大和尚才放下心来。
原是因为殷莳小小女孩之前一直坚持,她若本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人担心,但一个坚持自律的人忽然失了规律,便叫人担心了。尤其她只身一人寄居寺庙,身边没有长辈,只有几个仆妇,大和尚才派了沙弥过去看看。
“阿弥陀佛。”大和尚说,“没事就好。”
大和尚关心她,殷莳还有点感动。
因为她现在继承的所有人际关系其实都来自于殷家三房四姑娘“殷莳”。但大和尚并不认识“殷莳”,所以他的关心是真正给她的。是她这些天坚持听经与这个时空的另一个人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还有就是那位派了婢女给她送吃食的夫人。
殷莳还跟云鹃念叨:“明天听课再见到她,我还是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那个夫人大概就是很喜欢小孩子,大家一起听大和尚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殷莳敏锐地发现,就像她想撸小光头一样,那位夫人的眼神表达了很强烈的想撸她的念头——原身实在是留给了她一副好样貌,就那些常见的带雪带玉的形容词,都可以往她身上用。
谁不想揉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呢。
但拥有成年人灵魂的殷莳可不想被人当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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