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睡眼朦胧的刘向徐徐地伸出手,轻柔地抹开眼睑上所覆盖的那层中华芦荟胶泥。瞬间,紧绷的面庞上传来一阵清润舒爽的感受。“居然忘记盖上?”他轻声嘟囔着,随即便起身行至水池旁,用清水洗去脸上残余的紧绷之感。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见床前的小竹盆里,原本澄澈晶莹的芦荟胶泥已然彻底被风干,呈现出一种粗粝的质感。 他悠悠地转过头,视线定格在狭小的出租屋内那仅有的木凳子上。只见凳子上放置着自己那件被电焊灼穿多处的厚重工装,工装之上还满是工作时遗留的污渍与划痕。蓦地,他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一段记忆,忆起自己乃是在天色将近破晓之际方才归来。彼时,屋内鸦雀无声,想必自己的妻子已然前往铁皮棚子里守夜去了。他原本打算涂抹完妻子用心准备的芦荟胶泥,就即刻前往铁皮棚子里将妻子替换回来,好让她能够歇息片刻。然而,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就这般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堕入了深沉的梦乡。
刘向小跑到外面,入目所及,仍旧是金山集市,仍旧是那条习以为常的街道,熟悉的路边景象,与昨日的广场和车站别无二致。然而,当下的场景却显得如此非同凡响,格外刺眼。原来,金山集市外路边的铁皮棚子已然被挤压得破碎不堪,毫无形状。小贩们的各式商品杂乱无章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而一个个崭新的铁皮屋,竟赫然耸立在自己妻子和岳父的摊位之上。他满心惊愕,只因昨夜尚由自己亲手打造的铁皮屋,此刻竟仿若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从地里冒了出来。 广场之中、车站之旁、路边沿线,沿着小贩们原先摆过地摊的踪迹,现今全都满满当当排列着淡绿色的铁皮屋子。刘向极其细致地审视着铁皮屋子的前后,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焊接痕迹,是他亲手拧上的螺帽,是他亲手刷涂的油漆。这所有的一切都饱含着自己辛勤劳作的痕迹,唯独铁皮屋门楣上那醒目的鲜红“爱心亭”字样,并非出自他的手笔。
刘向心急如焚,脚步如风般在金山集市里外来回穿梭了一圈。他的目光犹如两道炽热的激光,急切且锐利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任何细微之处都不曾放过。然而,令他陷入深深失落与绝望的是,别说是妻子的身影,就连岳父岳母的踪迹也无处可寻。平日里那些在路边摆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此刻竟一个都未曾出现。
金亮眼镜店的老板匆匆忙忙迎着刘向快步走来,随后两人一同在屋檐下稳住了身形。老板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说道:“昨晚我铺子关门的时候,门口的铁皮棚子明明还好好的,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可今早一开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居然就没了!那些个铁皮屋也不知是使了什么魔法摆上来的,一夜之间,整个景象全变了模样。”老板如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可这些话语并非刘向期望听到的答案。他的眉头皱得愈发紧凑,犹如两道紧紧缠绕的绳索,心中的焦虑也随之变得愈发浓烈,仿佛一团熊熊燃烧、无法扑灭的烈火。
刘向望着铁皮屋旁边散落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物件。有篷布,那是往昔为铁皮棚子遮风挡雨的篷布,如今却褶皱地瘫在地上;有竹竿,那曾是支撑摊位的中坚力量,此刻却横七竖八地躺着;还有大小不一的发夹子,原本整齐地排列着,此时却杂乱无章堆在铁皮屋外的角落。绣了一半的鞋垫以及五彩斑斓的绣线,悄然无声地躺在铁皮屋底部的咕噜下,仿佛在默默诉说着那未竟的故事。
进市场的顾客络绎不绝,有的步履匆匆,神色焦急,仿佛有着十万火急的事情亟待处理;有的则悠然自得,不紧不慢地挑选着心仪的物品。买了菜的妇人,双手紧紧拎着沉甸甸的菜篮,迈着沉重的步伐从他身旁缓缓走过。 未曾打开包装的头发夹子,不知在何时竟落入了拾荒人的手中,那崭新锃亮的夹子与拾荒人粗糙干裂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半包线织的手套,被路过的行人不假思索地顺手拿走,没有半分迟疑。整箱的歌碟,满满一袋子的大米,半袋子白糖,还有枸杞、花生、大饼子,菜板、蒸笼、小方桌,这一件件物品,一个个物件,恰似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在刘向的眼前徐徐飘过。他愣愣地伫立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没有伸出手去阻拦,因为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的自己,全然无法阻挡这混乱不堪的局面。
犹如丢了魂魄般的小贩们,被冷酷无情地阻拦在了威严庄重的临桂县府衙门外。他们面容枯槁憔悴,眼神中盈满了无尽的愁苦与深深的无助,仿若一下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难以自拔。
那历经三十年风雨的大树高高矗立,直插云霄,其繁茂的枝叶恰似一把硕大无朋的绿色巨伞。它硬生生地遮挡住了骄阳原本明艳璀璨的光芒,致使地面只投下了一片片阴森幽暗的暗影。那原本能够带来蓬勃生机与美好希望的阳光,此刻却被这层层叠叠浓密的枝叶无情阻隔,恰如小贩们心中那微弱的希望被残酷现实的重重阴霾严严实实地掩盖。它似乎还霸道蛮横地夺去了蓝天原本的广袤辽阔,让那原本澄澈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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