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梁树生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看着她,仿佛是能将她看透,而后他侧头笑了下,像是在笑她的不坦诚,但也懒得再深究其中。
他懒散靠在墙,肩膀却塌着,显得整个人都莫名有些颓败落寞。
“算了吧。”他呼出一口烟,神色倦怠,“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天在金沙湾外的暴雨中,他原以为他们是一路人的。
林遇青身上有种她所独有的“走钢丝”的狠劲和倔强,有孤注一掷的胆大和疯狂。
可如今看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她在舞台上跳舞时熠熠生辉、光芒四射,在最明亮的光束下跳跃,应当活在炽热的阳光下。
这样的女生最麻烦。
梁树生懒得招惹。
尽管他也不清楚方才对舒昭的那句回话,是对她的反抗,还是别的什么。
林遇青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忽然踮起脚靠近。
她这动作猝不及防,梁树生只闻到乍然靠近的淡淡洗发水香味,没来得及其他多余反应,只下意识地张开手臂,以免烟头会烫到她。
却不想林遇青忽然抓住他手腕。
她手指细长,手很小,五指牢牢攥住他,而后低下颈。
就着他的手,用那一口湿润粉唇轻轻含住香烟滤嘴。
艺术馆旁的弄堂昏暗无人,只能听到馆内传来的合唱歌声,路灯下飞蚊盘旋,电线在头顶交织缠绕。
她靠得极近。
在这个动作下,侧脸几乎贴在他胸膛。
梁树生看见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睫毛飞快地簌簌扇动,眉微微蹙着。
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林遇青极用力地狠抽了口烟,果然,下一秒她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那口稀薄的烟随着她咳嗽断断续续打在梁树生脸上,带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香味。
好一会儿咳嗽才止,眼角都咳得湿润,唇也更潋滟。
林遇青抬眼看他,用那双湿漉漉、水艳艳的眼,用轻且坚定的声线:“我可以跟你在一条路上。”
梁树生喉结滑动了下。
而后侧过头,视线落在远处,漫不经心地笑。
“你笑什么?”林遇青问。
他不答,只是直起身,将烟重新咬进齿间——她含过的。
“还回去里面吗?”
林遇青摇头。
“那走。”梁树生说,“送你回家。”
-
盛夏的夜带着闷燥的热气,路边两侧种满了香樟树,香樟果砸落在马路上,林遇青不小心踩到,果子在鞋底爆裂,化开暗红色的水渍,弄脏了马路,弄脏了白鞋,也弄脏了心底一块空处。
两人没说话。
梁树生也没再抽烟,只无目的地拨动手里的打火机,黑夜随之一下一下被火光烧灼出破洞。
林遇青垂眼看着,正是她送给他的那个。
“这打火机好用吗?”她问。
他看她一眼:“还行。”
“那就好。”
梁树生很轻地提了下嘴角。
很快,一辆空出租车驶来,梁树生抬手拦了,两人一块儿坐上车。
他坐在副驾驶,林遇青坐后面。
司机问:“去哪儿?”
梁树生回头看她,林遇青答:“水岸公馆。”
司机拨下打表器。
梁树生漫不经心问:“你和傅珂住一块儿?”
这还是头一回从他口中听到傅珂的名字,林遇青“嗯”了声。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轻声问:“你怎么知道傅珂也住在水岸公馆?”
不然怎么会问出那么一句。
是……也送她回家过吗?
梁树生回头看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手腕搭在车窗沿,风从他指缝溜走,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你想问什么?”
“……”
真是什么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林遇青不说话了,侧头看向另一边窗外。
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追着问从前的事显得毫无根据、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的人没有魅力,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出租车很快停在水岸公馆外,司机说:“到了。”
梁树生道了谢,下车。
“我先进去了,再见。”林遇青拽了拽裙摆,回身看他,“明天见。”
明天见的意思是——
你明天会来学校吗?
可惜梁树生没回答她。
意料之中。
林遇青往小区里面走,他忽然叫住她:“林遇青。”
她停下脚步。
少年眉眼都路灯淬上光点,下颌线条流畅分明,那点痞坏恣意的气质在这样的环境更鲜明,特招人。
他淡声:“我没送过别的女生回家。”
林遇青垂在身侧的指尖,因为这句话,不受控地蜷缩了下。
心脏被夏风吹乱,在无边夜色中。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脚踏入了从来无人造访的秘地,眼前昏暗漆黑,乱草丛生,没有路,但却又引得她义无反顾地奔向更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