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欺瞒皇亲可是死罪!”
付惊鸿照旧不卑不亢道:“方才草民正要入宫,却见到一位小公子不慎落马,这一打听,竟然是安王府的世子殿下——”
话没说完,沈建清一把抓住付惊鸿领子,咬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么多奴才看着,我儿他怎么会坠马,你敢胡说八道?”
沈建清姬妾众多,儿女也众多,儿子女儿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个,可不知为什么,能平安长大的全都是女儿,儿子要么根本生不下来,要么生一个死一个,最后养大的只有正室王妃所生的一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六岁,沈建清担心自己王位没人继承,对这儿子那可真是爱如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了。
就连出行几乎也要日日带着。
而且每次出行,必是前呼后拥,就生怕对方受伤。
此时听见爱子坠马,哪有不急的。
登时双眼泛红,像要吃了付惊鸿。
付惊鸿目光扫过对方拽住自己的手,恭敬道:“想来此时王府护卫正在四处寻找王爷,草民碰巧看见,害怕误了王爷的事儿,这才仗壮着胆子上前来禀报,世子坠马之所离此处不远,王爷自可亲自前去查看,如有半句虚言,我愿意任凭王爷处置。”
四目相对,沈建清没在付惊鸿脸上瞧见半分慌张逃避之色,满满的都是坦荡。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想着付惊鸿绝不敢欺骗自己,还是儿子要紧,别的都在其次,于是放开对方,冷冷吩咐王府的护卫:“跟本王去看世子!”
眼看一场争端就此化解,在场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沈建清竟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才刚站起身的付惊鸿,不阴不阳道:“要说这谢大人行动不便,他不行礼也就罢了,本王瞧着付公子这腿脚可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你一个升斗草民,无半点儿功名在身,见了堂堂户部尚书也不知道下跪行礼?”
沈建清这番话委实歹毒。
虽然以付惊鸿和谢今朝此时的身份而论,让付惊鸿行礼不是说不过去,但世人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来一直平分春色的两个人,又都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再见面的时候一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另一个下跪,别说他们在世人的眼里原本就有龃龉,即便是生死之交,面对这种情况又有几个人心里能平衡?
又有多少本来志同道合的兄弟,是因为身份不对等,彼此差距越来越大而最终分道扬镳的?
如果付惊鸿和谢今朝之间本来就有龃龉,那就让他们之间的龃龉更深。
如果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也要让他们从此芥蒂横生,无论是谁看见谁,心里都觉得堵得慌。
谢今朝好看的眉微微拧起,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睛也变得冷冽。
他如今的确是脾气好,可也不是说真没脾气了,要看什么事。
沈建清这点儿龌龊心思,他哪能看不出来。
谢今朝以手掩唇,淡淡道:“王爷——”
“王爷说的是。”
付惊鸿轻笑了一声,十分自然的接过谢今朝的话头:“仓促之间,竟然没顾上向谢大人行礼,实在失礼。”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竟真的对着谢今朝跪下了。而后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温声道:“大人安好”。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言——
“欠我的酒何时还?”
尾音上扬,语气太轻佻。
仿佛他们此刻并非身处宫门前。
而是江上同泛舟,共饮花间一壶酒。
沈建清以小人之心度世人,哪知世上竟有真君子。
方才的顾虑荡然无存,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谢今朝险些笑出声来。
其实七年前,付惊鸿也曾半跪替他整衣衫。今日与七年前又有何不同?
无非是多了一群无关紧要,今日不熟、往后也不会多熟的旁观者。
他们的话是过耳风。
他们的不屑嘲讽是雾和烟。
早晚会散。
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