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同每次来城里,傅润宜都有两件必做的事——带他去文熙公园看人打篮球和买两块欣食记的拿破仑蛋糕。
一块在店里阿同就会着急打开吃,一块放包里带回家。
这次阿同过来,傅润宜两件事都没有做到。
因为打完电话,原惟并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过来取表,她担心自己前脚带阿同出门,后脚会令原惟跑空。
许医生也比预料来得早,以至阿同下楼时,挎着自己空瘪瘪的帆布包,十分沮丧。傅润宜跟他说对不起,答应之后等他再来,作为补偿,她一定找个老师来教他打篮球。
到了楼下,傅润宜跟许医生打招呼,许医生望了眼日头,夕阳正美,提议说时间刚好,他们可以先带阿同去吃个晚饭,再回镇上也不迟。
“不了。”
傅润宜正想拒绝的理由,阿同抠着手替她说:“润宜家里有客人。”
“对,今天不方便。”傅润宜抱歉道。
许医生毫不挂怀地露出一抹温和笑容,“没事,那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想着阿同今天还没吃到蛋糕,即使再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傅润宜也不得不开口请许医生帮忙。
“许医生,麻烦你带阿同回去了。待会儿你能不能往荣丰桥那边绕一下?阿同想吃欣食记的拿破仑,你只要带他进店就可以了,他现在自己知道怎么用手表付钱。不好意思,真的麻烦你了。”
站在车旁的许医生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不要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傅润宜对他感谢地笑了笑,然后将阿同拉到一旁,告诉他:“待会儿记得买三块,知道吗?”
阿同着急摇头说:“吃不下。”
“不用你全吃掉。”傅润宜耐心解释,“你呢,还是吃两块,跟之前一样。第三块,送给许医生吃,懂不懂?”
阿同顿了顿,点点头。
傅润宜又问他:“请许医生吃小蛋糕,是阿同愿意做的事吗?如果不愿意,我们想别的办法感谢许医生也可以的。”
阿同又点点头,说愿意。
傅润宜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那上车吧,路上不可以跟许医生发脾气。”
原惟站在傅润宜家的阳台上,看向路边。
一辆白色的现代轿车旁,那个穿灰绿色棉麻衬衫的斯文男人原惟还有印象。不久前,在常椿艺术区,也是类似的衣着,原惟在咖啡店的二楼窗边看过他为傅润宜擦嘴角的冰淇淋奶油。
这次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也好像弄明白了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跟傅润宜的关系。
阿同不能用常理来分析,那个斯文男人却很容易看明白。
正常人得知阿同智力缺陷的情况,基本都会释放一些善意和理解。
这位好心的医生来接阿同,话里十句有八句也都在夸奖阿同,他爱护阿同所以情愿帮忙,但全部的目光却都是看向傅润宜的。
而傅润宜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她笑容里的客气勉为其难,肢体里的局促显而易见。
原惟观察着,觉得很有意思。
傅润宜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上来,居然不像它的主人那样怕生,将粉嫩的肉垫往他指尖轻敲的手背上搭,像在试图亲近他。
原惟不是很喜欢宠物。
包括对人也是,良好的教养之下是妥当的疏离,任何可能黏人的存在,原惟都擅长用并不表现个人喜恶的方式,将他们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以确保他的世界最大化按他的意志来运行。
但此刻原惟心情不错,觉得傅润宜的小猫还不赖,愿意将自己的手暂时作为玩具给好奇心很重的小猫玩。
同理,他也愿意帮一帮楼下的猫主人。
阿同已经进了车后座,但是那位好心的医生似乎还有许多话想对傅润宜说,有求于人的傅润宜无法立马走开。
原惟冷着脸,连名带姓朝下喊:“傅润宜,抓紧时间!”
男人和傅润宜同时朝阳台看来。
傅润宜脸上微有些疑惑,因为她不知道要抓紧什么,她带阿同下楼的时候已经跟原惟交代好,当时原惟很温和地说:“去吧。”
她不可能不管原惟可能已经生气的情况,干脆地跟许医生告了别:“你开车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家里有人在等。”
许医生的疑惑比傅润宜要多得多,但没有机会再问,只目送她小跑进了楼栋里。
而二楼阳台的男人居高临下抱着猫,淡淡瞥了他一眼,也回了室内。
傅润宜三步并两步跑进家门,虽然是二楼,但她疏于运动,站在原惟面前仍有微喘。
她紧张地看着原惟问:“你刚刚说抓紧,抓紧什么?”
“用不着跑回来吧?”原惟将桌子上的半杯水递给傅润宜,在她捧着杯子喝水时,反问她,“你想抓紧什么?”
傅润宜纤长的眼睫一颤,牙齿轻咬住杯沿。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像手里的玻璃杯,在原惟面前是无所遁形的透明。
过了一会儿,傅润宜松开杯子,老实说:“我怕你生气。”
原惟笑了一下,不至眼底的笑意,因短促而淡漠,显得分外出尘。
傅润宜很轻易地受到蛊惑。
原惟和少年时期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这样,淡定从容,但却难以亲近,隔着一层与你无关的云雾,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会站在适宜的距离之外。
就像高中时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也有很多女生跟他表白,他一律礼貌拒绝,却从不见什么人死缠烂打。
因他一向很擅长不给人任何希望。
傅润宜走神片刻,听见原惟在问自己。
“我生气什么?你跟男人在楼下聊天?”
傅润宜又很老实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大概过了几秒,她低低地补充一句,“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想你生气,所以我抓紧回来了。”
原惟的眸光有一瞬停顿,在他情绪偏少的脸上并不那么突兀,他从傅润宜手上接过空杯子,问她:“还要不要喝水?”
傅润宜愣住。
原惟将杯子放回桌面,猜测道:“喝冰箱里的饮料?”
傅润宜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点了点头,就见原惟熟稔地朝冰箱位置走去,打开冰箱门,停了一眼扫视内部,因为与两天前相比,傅润宜的冰箱充实了很多,他拿出饮料,用另一只手关门,走回傅润宜面前时,瓶盖已经在他手中拧开,朝傅润宜递来。
前后大概半分钟,这个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开冰箱拿饮料的片段,因场景与人物不适配的关系,在傅润宜看来,显得有些魔幻。
傅润宜花了一点时间接受原惟如此居家又如此自然的行为出现在她的小屋子里。
然后她接过饮料,两手捏着瓶身,送到嘴边喝。
“看来你刚刚在楼下说了不少话。”
原惟可能是通过她的饮水量来判断的,傅润宜睁圆眼睛解释道:“……因为不好意思麻烦许医生。”
“所以你一直在说谢谢?”
原惟是随口调侃,却不想傅润宜握着乌龙茶,很认真地就此苦恼起来。
“如果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需要感谢的时候就说‘谢谢’,需要很感谢的时候就说‘谢谢谢谢谢谢’,简洁明了,不用总说一些并无意义的寒暄,反反复复做一些没有必要的客气拉扯。”
她说得真情实感,原惟本来在她连说六个谢字的时候,嘴角扬起一些,随后笑容减退,却不知道说什么。
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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