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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8月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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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将傅润宜物品繁多却整齐有序的小卧室衬得更加逼仄。

    那些色系温馨柔和的物品,肌理涂鸦画、成叠码放的小书、藤编玩具、撕撕乐日历和堆杂物的敞口陶罐,都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拥有避世而纯真的气质。

    而神情冷淡的原惟十分格格不入,在暖色球灯前稍有举动,投在墙纸上遮天蔽日的影子便似庞然大物骇然来袭,像要扑食这些一无所知的小玩意儿。

    简单几眼扫过房间,原惟想了想,又走到傅润宜面前,他再次蹲下身,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自然地倾身靠近过去和傅润宜说话,而是以床沿为界,和她保持着大约一臂的距离。

    “待会儿借你家的洗手间洗把脸,我就走了。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傅润宜的侧脸枕在两只并放的手臂上,眼皮困倦地要往下沉,她恍恍惚惚与困意对抗,又很快睁开眼睛,努力聚焦地看着原惟。

    当她听不明白,原惟换了种说法。

    “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

    “提要求?”

    “嗯。”原惟应着,又补充,“最好正常一点。”

    傅润宜很快想到了,像是获得了一些额外的精神,眼眸微微一亮,但似乎又担心自己的要求不在原惟认可的“正常”范围内,以低声商量着问:“我想喝饮料,你能去冰箱帮我拿一下吗?”

    原惟乍听以为傅润宜在开玩笑,却听傅润宜紧接着讲了需求产生的原因。

    “……我不想动了。”

    隐秘的颤感已经休止,但腿还是麻,她第一次体验对自己的肢体失感。

    看着原惟好似也陷入静止,傅润宜有些自我怀疑,更小声地问:“这不正常吗?”

    “正常。”原惟点头,就是有些正常过头了,“冰箱里的饮料是吧?”

    “要乌龙茶!”傅润宜急忙提示。

    她刚刚就很渴了。

    原惟很快回来,拿取准确,轻松拧开乌龙茶的瓶盖,递给傅润宜,本来想提醒她一下,深夜喝太多茶容易影响睡眠,但转念想到,这是她的生活方式,他人无权干涉,就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她好像很渴地一口接一口喝饮料。

    傅润宜喝到满足,也察觉到原惟的注视,离开瓶口的唇瓣红润晶莹,她停下来说:“这个饮料很好喝,茶味很清新。”

    原惟淡淡应着:“是吗?”

    “嗯。”

    她独特的送客方式是跟客人说,“我屯了很多在冰箱里,你走的时候可以拿一瓶,”说着露出一点疑惑,“你不渴吗?刚刚你流了很多汗……”

    他在上面动的时候,有几滴落到傅润宜胸口。

    那种奇异的触感,违背她的认知。她以为汗是热的甚至是烫的。但事实是,汗液在脱离身体的积汇中很快就会失温。

    坠落时,是凉的。

    热的甚至是烫的,是她的皮肤。

    脑子里不由浮现一些不久前发生的荒唐画面,傅润宜赶紧叫停,试图用热情安利让自己看起来正经,她对原惟说:“这个真的很好喝。”

    她看起来过分的诚心诚意,要是拒绝,倒像辜负盛情。

    原惟觉得好笑:“知道了,我会拿的,谢谢。”他弯下腰,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饮料瓶盖轻轻置放在矮柜空处,转身说,“那我走了。”

    傅润宜顿了一下,说:“嗯。”

    这是最好的告别,因说“再见”或是别的客气寒暄都十分多余。

    傅润宜将喝剩的饮料瓶放在瓶盖旁,手心握着一枚金属钥匙,趴在自己的小床边。

    老房子楼层间的隔音都不太好,一室之间,声响更无阻碍,她静静听着外头由原惟发出的不同声响,不错过一丝一毫……浴室洗脸的水声,脚步声,以及最后一下关门声。

    倏然而至的安静里,她的小猫叫了两声,仿佛在替她说最后的告别。

    一切尘埃落定。

    傅润宜伸手将床头灯按到夜灯模式,翻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也闭上了眼睛。

    躯体里的沉重和精神上的轻盈,相互拉扯着,很快将她送进梦乡。

    夜里下雨了吗?

    傅润宜感觉到了潮湿。

    悠扬起伏的琴声丝丝缕缕吊起呼吸,还有一种不似新湾初夏的寒气,朝她侵袭而来。

    最后一遍的练习结束,她放下小提琴,望向窗外,老树沾雨,白兰凋零。

    梦境里,傅润宜分辨出了,这是崇北入秋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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