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1 01告白者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一下头。

    原惟又无关紧要地看了她一眼,便朝宴会厅走去。那是与可以出门打车的大厅截然相反的方向。

    只走了几步,傅润宜的步子就慢慢顿了下来,足腕像栓了橡筋,每迈一步,阻力愈盛。

    这阻力是她人生中一种罕见的忧患。明明她将社交生活削减,将人际关系看淡,却难得地不舍一段虚无缥缈的缘分——她感觉自己以后不会再这么幸运遇见原惟。

    或许要再等七年,甚至更久。

    就像两条方向不一致的直线,有且仅有一次相交的机会,往后无边无际的时光,只有渐行渐远的宿命。

    于是她在即将迈进光明的小路上,停了脚步,隐藏在灌木丛间的地灯蓬蓬映照一方米色裙角。

    那光亮微淡,偏冷的黄绿色,似山野之间怯怯生光的萤虫。

    傅润宜发僵的手指反复捏蹭着,不仅没能缓解紧张,反而生出少许汗湿,她鼓起勇气回头,看向还未走远的原惟,用并不高的声音、尽可能字音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傅润宜,你记得吗?”

    原惟转头看着她,眉眼凝到一处,没有及时说话的表情,如同往记忆里输入某个姓名关键词却搜索不出任何答案一样,是直截了当的空白。

    傅润宜就知道了。

    他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原惟神情带着微妙的疑惑,可能是想问什么,也可能是没什么问的必要。

    傅润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冒昧,弄巧成拙的勇气像一出毫无新意的搭讪,戏码不新鲜,或许都已经打扰到了对方。

    傅润宜不敢再看向他,垂敛的视线中是满地被吹乱的落樱,低声掷下一句“抱歉,打扰了”,她很快地转身离开。

    可能是长久独居的后遗症,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傅润宜习惯用放空自己来避免不好的情绪发酵,然后让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来提供行为指令。

    这种刻板行为能产生一种奇特的安全感,好像除了自己,她还有另一个自己可以依赖。

    比如——

    “傅润宜,出酒店去打车。”

    “傅润宜,回家记得喂小猫。”

    “傅润宜,蛋糕要放到冰箱里。”

    所以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确认那不是原惟的声音,傅润宜只朝空空如也的走廊一侧瞥去片刻视线,之后听到第二次有人喊傅润宜时,她不再查看周围,步履未停,只当幻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上了出租车,傅润宜很快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什么好难过的。原惟本来就没有理由记得她,除了表白那次,傅润宜都没怎么跟原惟说过话,而被人告白,对原惟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原惟不可能记得每一个告白者。

    如果他破天荒对傅润宜有印象的话,那大概是回想起来,傅润宜是其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个。

    当时原惟好友讶异的表情说明一切,离开时他对原惟说的话,傅润宜至今都记得——

    “她来你家不少次了吧,本来以为她是例外呢,怎么也落俗了?”

    傅润宜并没有将这话当做嘲讽或建议,也没有因此感到后悔或懊恼。

    她只觉得这话没什么道理。

    落不落俗又有什么关系。

    原惟不会喜欢傅润宜,无论是后来落俗的傅润宜,还是之前不落俗的傅润宜,原惟都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也不记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