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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爱欲难消作笑谈 相思不断成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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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得抓耳挠腮,汗如雨下。偶一回头,却见裤子就放在墙角边。他如同得了大赦一般,急忙穿了,出门就走。

    张正源在门外叫:“四哥忙什么,索性一起过去吃席。”

    朱全德摇手道:“罢罢罢!你张家人鬼多,我离远些罢!”说着,径自回去了。

    却说老朱家也是一夜没睡,闹腾到五更,娶了新娘过来,安排拜了天地,送进洞房。等到天亮,方安排桌凳,下长面待庄客。一时娘家人过来,又耍酒厮闹,直到后晌,方结束了。

    单说那张氏满香,本就性情和顺,沉默寡言,是个压福的人,自从进门来,勤持家务。一家人和睦相处,越发兴旺起来。

    过几月,她就身怀有孕。一家人更加高兴,小心翼翼,再不叫干重活。

    到甲子年,张满香生下一子,取名怀亮。朱老太乐得嘴都合不上,成天抱着孙子稀罕。

    转眼间就到了满月。朱全孝早已准备了米面蔬菜做满月,先去请了丈人家,又去请了张老爷和庄邻一干人。

    那张正源恰恰回来,便一同过来了。日上三竿,开了席,一帮人吃了长面,耍起酒来。

    单说张正源,他多时间闯荡江湖,极少回家,今日回来,正遇到喜事,心里高兴,便和朱全德等人划拳猜令,斗起酒来。

    兴致正浓,偶一回头,忽见一女子端盘子上菜。抬头细看,见她穿一身新衣服,生得身材娉婷,面若海棠,真是蛾眉淡扫凝春意,秀目低垂挂怯羞,就像那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一般。

    张正源乍一看见,就好似刘彦昌见了三娘娘,又像是董家郎见了七仙女,浑身雷击电打一般,瘫在凳子上,莫想动得半分,那一双眼睛就像浸了羊油,直勾勾再也收不回来。心中恍惚道:“莫非我已离了凡尘俗世,到了瑶池仙境?眼前这位女子冰肌雪肤,分明是天宫仙子,月里嫦娥,尘世间哪有如此动人的美女!”一味的发了呆,胡思乱想。

    原来那女子正是朱全秀,在锅灶上帮忙,忽见张正源如此,只臊得粉面绯红,低了头,径自去了。

    张正源如梦如幻,恨不能随了她去,只觉得三魂七魄“嗖”的一声,早离了身体,追到屋里去了。

    众人只当他酒大了发昏,也不理论。张正源早已丢了魂,失了魄,浑浑懵懵,愣愣怔怔,满眼全是那女子的身影。痴想了一回,嗟叹了半天,已是后晌,酒席已罢,众人回家,张正源无奈,只得回来,躺炕上以被蒙面,一声不吭。

    他母亲看了,疑惑道:“早上还好端端的,如何就不好了?”急忙过来看视。只见张正源双目紧闭,四肢乏力,像是着了魔魇一般。问道:“莫不是路上辛苦,受了风寒?快找个大夫来瞧一瞧。”张正源听见,勉强坐起来,推辞不医。

    如此过了两三天,张正源病势更加严重。他母亲担心,就找了一个本地郎中诊治。

    那郎中屏气凝神,号了一早晨脉,摇头晃脑道:“依我看来,这是吃的多了!”

    张正源心里火起,忙挥手道:“罢罢罢!快走!快走!”

    刚撵走郎中,就有两个喽啰来了,说:“老寨主叫你快回去,有要紧事!”

    张正源哪里肯走,捂着头道:“你两个回复他老人家,就说我有病了!”

    那两人道:“来的时候老寨主吩咐,若你不走,抬也要抬回榆林口。”

    张正源无奈,只得收拾行囊,辞别了家人。你看他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叹息,唧唧咛咛,磨磨蹭蹭,回黑山峡去了。有诗表道:

    自古闲愁空锁恨,

    从来缱绻最伤心。

    早知他日天人远,

    不叫此时乱六神。

    过了一月,张正源又回来了。他先去老朱家看望姐姐,坐了半天才回来。

    到了晚上,张德文两口子见他心神不宁,只以为出了事,便说道:“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在外面使枪弄刀的,又拿不回来几个钱。你看那种地的老爷,虽说苦点,却不用四处奔波,晚上睡觉都安稳。我劝你还是落家过日子,我们也能多活几年。”

    张正源垂头道:“我也想成个家,过个舒坦日子,若能娶个中意的媳妇,我就不出门了。”

    张德文喜出望外,道:“这有啥难的?明天就请个媒婆,四下里打听打听,若有那稍看过眼的女子,只要不缺胳膊少腿,能烧水做饭就提媒。”

    张正源道:“打听来的女子我不要。”

    张德文奇怪道:“说媳妇不打听,难道人家自己会跑来?”

    张正源道:“我只看上我姐夫家的秀秀,其他人休要提。”

    张德文两口子听见,霎时泄了气,半晌方言道:“这事只当没说!你不知道朱家人的脾气,愚犟愚犟的,素来只喜欢下苦卖力的,最看不上挟枪弄棒的。你若是‘一对骡子四亩半,三片胡基办不烂’,保准能说来他家女子,只可惜你不是那样的人,这嘴还是不要张了。”

    张正源不解,问:“啥叫‘一对骡子四亩半,三片胡基办不烂’?”

    张德文道:“你要是干早套一对骡子犁地,不吃不喝也不歇,到中午能犁四亩半地,或者箍窑时,能同时将三片胡基丢上墙头,还要完好无损。有这苦心,十拿九稳能说来他家女子,不然,早早丢手,不要枉费心思了。”

    张正源听了,倒头就睡。

    到了次日,张有文起来,见他神色萎靡,就问缘故。张德文便将原因说了。

    张有文听了笑道:“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有两个关口,一个在咱家,一个在朱家,若是两个关口都通过了,再对症下药,或许事就成了。”

    张正源急问:“哪两个关口?”

    张有文道:“第一件,你当了朱家女婿,就再不能出去游荡了,今后安安稳稳在家,过个心闲光阴,就看你收不收这个心?”

    张正源道:“这有啥难的?真娶了秀秀,我就金盆洗手,再不入江湖。”

    张有文欢喜道:“好!好!第二件,就看人家闺女愿不愿意。若是她不愿意,这件事就拉倒;若是她愿意,就成了七八分。到时候我就有法子说动你义父。”

    张正源为难道:“她愿意不愿意我如何知道?”

    张有文笑道:“你从小走四方,连这个转置都没有?你不会去找你姐姐,让她陶腾陶腾,摸一摸小姑的心思?”

    张正源恍然醒悟,忙下了炕,就去老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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