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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日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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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殿,太后刚用完早膳,看着跪坐在下首,乖巧服侍自己用药的少年郎,不由笑问:“怎么自己过来了?你那个郎子呢?”

    “他有事,让我代问外祖母安。”

    卫瑾瑜面不改色答了句,舀起一勺药,等温度差不多了,方递到太后口中。

    “再说,难道孙儿自己就不能来看外祖母了么?”

    太后摆手,让其他宫女太监都退下,方道:“你来看哀家,哀家自然高兴。哀家是不放心,总怕你们乍然新婚,相处不好,这习武之人啊,忠勇是忠勇,就是不够体贴。”

    “你们近来相处的如何?听顾女官与李女官说,你们现在日日都睡在一处,枕席不分,前日他还赶去卫府与你一道回门了,如此说来,他对你也算有些情义。”

    “这桩婚事,毕竟是卫氏以势相压,强按着他头,逼迫他答应的。他一个战功在身的军侯世子,在北境野惯了,也是要脸面和尊严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

    卫瑾瑜默然。

    他和谢琅之间,怎么可能有情义这种东西。

    倒是昨夜刚翻了脸,回归正常状态。

    “其实孙儿与他……”

    卫瑾瑜正了正色,原本已经想好措辞,然而抬起头,对上太后灼灼充满期待的视线,和太后满面病容,鬓边白发,到嘴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咽了回去,含糊道:“还成吧。”

    太后像是大大松了口气。

    道:“还成就行,感情这种东西,便如蜜里调油,要慢慢来,细细磨。你们日日同床共枕,他又好那口,以哀家孙儿这姿容品性,他不可能不动心。”

    “谢氏虽为寒门,但家风清正,满门皆是忠勇刚烈儿郎,最重情义,只要你们感情好,日后,他必能在关键时候庇护你周全。”

    卫瑾瑜没吱声,也不想让太后误会太深,免得以后失望,便转了话题,道:“过些时日,孙儿很可能要进国子监读书了,今日特来禀告外祖母一声。”

    “以后,孙儿可能不能时时进宫探望外祖母了。”

    太后果然惊诧。

    “卫氏今年只一个名额,给了你?”

    卫瑾瑜点头,没细说经过。

    世家子弟进国子监读书,自然是奔着入仕去的。

    太后目光变得复杂,沉吟须臾,最终道:“这是好事,哀家替你高兴。之前你身体不好,又受你父亲牵累,虽然明面上不是罪臣之子,可没有卫氏出具的担保书,便无法参加州府考试,卫氏又以你课业不及格为由屡屡推托,有皇帝挡着,哀家也不好置喙,白白耽搁了许多年月。既然能去国子监就学,卫氏的课业,不上也罢,哀家明日便去跟皇帝说,撤了那道旨意,以后你可以不必再回卫府。”

    卫瑾瑜却道:“卫氏的课业,孙儿不想落下。”

    太后皱眉。

    “这是为何?你怕哀家与皇帝起冲突?”

    卫瑾瑜摇头,道:“一则,孙儿毕竟拿的是卫氏名额,贸然与卫氏撕破脸,就算进了国子监,也会处处受阻。二则,卫氏乌衣台,有丰富藏书,许多都是未流传于世的孤本,过去那些年,孙儿一叶障目,消沉懈怠,不知上进,如今幡然醒悟,才知作茧自缚,只会害人害己,孙儿想将以前落下的,全部补回来。外祖母放心,有朝一日,孙儿会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卫氏。”

    太后眼睛一红。

    “好孩子,哀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母亲。”

    “这些年,是哀家没能保护好你。”

    “当年皇帝让你回卫氏受教,哀家想着,你一个男郎,不读书不上学,总跟在哀家身边也不是法子,便答应了皇帝。早知那卫氏——哀家就算和皇帝撕破脸,也绝不会让你回卫氏。”

    “哀家没有儿子,只你母亲一个娇娇女,自小是把她搁在掌心宠的。她若九泉之下,知道你小小年纪便吃了这些苦,受了这些罪,该如何怨恨哀家。”

    卫瑾瑜道:“母亲不会怨怪外祖母的,若无外祖母护着,孙儿可能活不到现在。是孙儿不争气,让外祖母担忧了。”

    太后摇头。

    “你不用劝慰哀家。”

    “自从十年前,江氏一族被问罪,族中子弟或死或贬或流放,寥寥几个侥幸存活的,也被打发到十万八千里外去做官,终年不得相见,哀家就知道,皇帝容不下江氏,也容不下哀家。哀家也不过靠着苟延残喘的一口气护着你罢了。”

    卫瑾瑜默了默,抬起眸,眸底似有幽火燃烧,道:“孙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像稚童一样,躲在外祖母身后了。以后,该孙儿护着外祖母了。”

    “孙儿相信,外祖母和族中亲人,一定有再见之日。”

    太后似也被这平静语调意外到了。

    好一会儿,欣慰笑了。

    “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的心意。”

    “只是,外祖母年纪虽大了,倒不至于像你想的那般不中用,既得了这机会,你安心读你的书便是,外祖母这边,不必担心。”

    等卫瑾瑜离开,穗禾见太后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衬度着道:“三公子能入国子监读书,是好事,太后怎么瞧着反倒不高兴了?”

    太后叹息。

    “哀家并非不高兴,哀家是害怕。”

    “十年前那场灾祸,你也瞧见了,权力之争,朝堂倾轧,历来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任你世家子弟,王族勋贵又如何,一个不慎,便能摔得粉身碎骨,富贵功名转头空,渣都不剩啊。”

    “这孩子心思重,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他嘴上不说,可哀家知道,卫氏那个名额,多少人如狼似虎的盯着,轻易怎能拿到手。他以前是消沉自闭,不肯从那个壳里走出来,如今突然要争,要上进,哀家反而害怕了,害怕他和他的父亲和母亲一般——说到底,还是哀家无用。”

    穗禾婉言劝:“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兴许,这真的是件好事呢。”

    “但愿吧。”

    太后喃喃道。

    **

    回到谢府,卫瑾瑜坐在南窗下翻看桑行新送来的账册。

    只看了一会儿,便皱起眉。

    如桑行所说,账目混乱还是其次,最紧要的是许多重要的进项支出都存在缺失现象,几个铺子尤为严重,想要理顺,根本无从下手。

    卫瑾瑜沉吟须臾,吩咐:“阿公择个日子,把所有管事都叫到公主府去罢。”

    桑行知道事情难办,点头。

    “少主放心,无论用何法子,老奴一定把人叫齐。”

    桑行退下不久,明棠便抱着一摞厚厚的册子进来了,搁到案上,笑道:“公子昨夜让属下寻的铸刀纹样,属下已找到,公子可要现在看?”

    卫瑾瑜摇头,冷淡道:“不用了,直接扔了吧。”

    明棠一愣。

    昨日用完早膳,公子分明嘱咐他去办此事,看起来很上心的样子,他暗暗琢磨了一番公子说的铸刀样式,和平时谢家世子腰间挎的那把刀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有个九分像,心中便隐约有个猜测。

    谁料公子今日竟这般反应。

    卫瑾瑜面无表情翻过一页账册。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

    他的确想铸把好刀,回报某人遵守约定陪他演戏及后来的赠药之情来着,甚至前日夜里还趁他睡着,起来悄悄比划了他佩刀的尺寸。

    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费这个银钱了。

    一瓶军中药油而已。

    苏文卿司空见惯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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