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下不正冠的嘛,无风不起浪的嘛,怎么说你呢,你也是,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嘛,外边婆子的长黄头发就在你的裤子上了,你吃了饭都不知道擦嘴头呢,这回又是胖婆子滚在烂泥巴田里,夹疑了呢”。赵桂花眼睛睁得桃子大,说:“没有的事呢”。梅花有些张扬,为这一根弯弯曲曲的长黄头发的事,就像是踩着了赵桂花的尾巴,每每赵桂花要辩解,纵然身有百口,口有百舌,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慢慢地二人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夫妻关系,李满天调侃说:“也是哦,公鸡不叫鸣,母鸡不下蛋呢”。赵桂花抱怨说:“哪是那样,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呢,这个家庭的发展,就像是水桶的盛水量,是由最短的短板决定的呢”。梅花说:“我知道我就是那个短板板,我就是个短板板,我就要做好那短板板哈”。好在这事情没有好久也就过去了,至少是表面上过去了。
过了些年成,这赵桂花还是那个憨样,不大喜欢给人打招呼,梅花的妈动辄就对梅花说:“你哦,也是,热锅里蹦出一颗冷黄豆哦,千选万选,选个漏油的灯盏,他三棒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呢,这也就是人家说的,女子家,菜籽命,撒到哪儿就是哪儿哦,我看你都是一颗菜籽都落入海了”,李满天说:“赵桂花这东西,晓得是他妈哪树窟窿里崩出来的哦,你看上去,他尿尿不逮那呢,还大不抬抬的呢。成天只知道给局长苟贵生写材料,也没有给人家说:“苟局长呢,你当官,我抬轿呢,狗富贵,勿相忘呢”。
也是,苟贵生也放心他写的材料,平常,在会议上,苟贵生都是将他赵桂花写的材料拿来念,一个字不多念,一个字也不少念,一念完,会场下边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此起彼伏的掌声,苟贵生就沐浴在这种当官的成就感中了。赵桂花对自己的文章,甚至是比局长苟贵生还在意,还得意。说是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半部论语治天下呢,可又是啊,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呢,赵桂花将自己的文章比喻为自己的娃儿,说:“这婆娘都是人家的好,娃儿都是自己的乖呢”,假设大家都在赞不绝口称赞他的娃儿的时候,他心里荡起的喜悦的涟漪,直在激荡着他幸福的岸边,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样,他舒服极了。那些拍巴巴掌的人,只要是头儿讲的,都把个巴掌帅起地拍,以至于手上都有些茧巴了,耳根子也都有些茧巴了,似乎也因此降低了快乐感觉的灵敏度。慢慢地,赵桂花觉得,这些自己写出来的苟贵生念出来的内容流,就像是那些抽插的活塞样,后来都是单调的机械的动作了,没有多少新鲜感刺激感了。对这铺天盖地的掌声,赵桂花觉得苟贵生他该还是要懂得起,也是啊,那掌声就是在说,苟贵生你当局长,你坐轿子呢,你吃菌子可不要忘了抬轿子的人的疙瘩恩呢。十多年过去了,赵桂花说自己当秘书,“眼写花,背写驼,那儿写缩”。岁月无光,他就走在局子与家两点一线之间了。
教育局这时差一个副局长了,在这个局子里,大家私下就是使眼色也是关心局长副局长的年龄,一些人觉得这个局长副局长也就是那个样子呢,也没有几把水呢,都不是从树窟窿里掏拗出来的呢,也不是从石头缝隙蹦出来的哈,也不是长的红头发呢,也吃肉,也打呼噜,也泡相好,也是屁股上的屎粑粑都没有擦干净呢。可也有一些人觉得,这些人上去了,多少还是有两刷子,他们占在那个位置上,也不管占着茅坑拉不拉那,一晃就是五年十年过去了,与他几爷子同时代,没有俺们的火烤呢,无疑是我们的一个悲剧了。他们下不来,我们就上不去呢。所以大家都在盘算着局长副局长的年龄,手指头背都算弓了。甚至是祈祷着,看那一天这些家伙被抓起走了,进去了,甚至是出差的时候,出个车祸,好腾挪出几个位子让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