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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干桥下几多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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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自然要来看看你们。”嫏伶忙问:“那先生一定要多留些日子才行。”李渔笑着点头,走到嬛伶面前,道:“怎么?不认得了?”嬛伶此刻只觉得脑袋轻飘飘的,傻笑一下,道:“先生真是贵客。”李渔笑道:“那还不好茶好饭的招待了?”嬛伶笑道:“自然,应该的。”娴伶道:“哎,那一会儿还去不去长干桥演戏啊?”娴伶的话提醒了嬛伶,她忙正色道:“唱啊!又没说停戏,看客们可都等着呢。”李渔微笑了,道:“一提起戏,她就精神了。”众女伶本以为李渔到来这样的喜事能让嬛伶破个例,结果还是败兴,不由都撅了嘴各自散去。李渔忙招呼道:“哎哎,怎么一说演戏反而散了?这可不是倾月班的风格啊!我难得来了,还不让我看看你们的戏都怎么样了?”嫏伶上前道:“好啊,这个才是正经事,一会儿还要劳累先生了。”

    于是李渔同嬛伶、嫏伶三个坐了,把别后情景各自叙述一番,嬛伶又提起嫱伶远走,娉伶、姝伶、婷伶嫁人的经过,李渔由不得又感慨了一番。因问道:“我刚才见屋里躲着个女孩子,你们这里新进的丫头都见过了,她却不肯出来。”嫏伶道:“她还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呢。”于是把柔些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道:“我们刚才就是去见了甘家的五公子,他倒是个有善心的人,我们想求他帮我们救了柔些。刚好,船上缺个武旦,这孩子来了,又能演不少好戏了。”李渔点着头道:“是该尽力而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只是,既然甘家老爷喜欢这个丫头,岂有知道她还活着却甘心让人的道理呢?”嬛伶笑道:“这个甘老爷肯定是不甘心。”正说着,李渔眼睛一亮,道:“有了!”嬛伶和嫏伶忙道:“什么?”李渔笑道:“找个时间,将那个甘公子约出来一见,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救人。”

    隔日,嬛伶嫏伶将李渔引见给甘文齐、宋振宁二人,李渔将救人之计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各自按计行事。

    李渔圈椅高坐,在倾月班戏船前观戏三日,江宁府内便四处传开消息:五经童子,一代文士李谪凡来江宁府观戏品戏。于是,各大戏班子都争相找李渔说戏解戏。甘文齐回到家中,怂恿甘老爷道:“听说那个李谪凡是个极懂戏的人,要是能请到家里来给女伶们说说戏,我们家的戏也就更风雅了。”甘老爷本是因为迷恋声色而购置了家班,而且是武戏、丑戏居多,如今听侄儿这么说,觉得攀附风雅也是件好事,便答应了。

    这日,甘文齐便将李渔请到府上,安排了两出小戏请李渔点评。李渔看罢却不说戏,反向甘老爷问道:“老爷的家班里,可是少了人口?”甘老爷十分意外,忙问:“先生怎么知道的?”李渔摇头道:“在下坐在这里看戏,只觉得戏台上有些阴煞之气,戏虽热闹,却无意境啊!”甘老爷被触动了心怀,试探着问道:“这个,先生也能看出来?”李渔道:“读书之人,周易卦象都是要懂的,在下不过是照实说罢了。”甘老爷听了忙命花厅待茶,屏退左右,将柔些出逃,投河自尽的事说了一遍。李渔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唱戏的伶人多是孤苦无依的人,若是无端横死,自然魂魄不散,萦绕生前心魂所系之处。”甘老爷道:“先生是说,柔些真的死了,阴魂不散,缠在我家戏台上。”李渔道:“数九寒天,一个弱女子投河,岂有生还的道理?再者,冬季河水,面上虽平但暗藏湍流,甘老爷说是隔了一夜再去打捞,这如何捞得到呢?依在下看来,多半是命丧九泉矣。”甘老爷忙道:“那她魂魄不散,这如何是好。”李渔道:“她虽然不是老爷亲手杀的,但却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她阴魂不散,一是心有怨恨,二呢,也是心在戏台上,没别处可去。只要老爷替她超度了亡灵,将她身前的卖身契毁了,放了她的魂去,就好了。”甘老爷听说要毁了卖身契,有些犹豫道:“毁了卖身契?这不妥吧?万一她没死,岂不是白白放跑了一个人。这可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呢。”李渔一笑,道:“在下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甘老爷自己斟酌。其实这事,说白了,没准只是老爷自己心中有愧,神魂不安罢了。若能讨个心安理得,岂不更好?”甘老爷被李渔的话噎住了,又不好当面发怒,李渔则笑盈盈地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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