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草堆里躺着几具血迹斑斑的尸体,他们全是鸳鸯馆夜班保安。有了门徒配发的半自动武器加持,黑帮的火力极猛,除了留在空地上的几十名蟊贼驱车逃离外,另有七、八十人已占据了建筑群高地,正与大兵进行激战。房砖前处处是火舌,各种曳光弹、穿钾弹以及钢芯步枪弹,在半空中交织出一片绝美的景致。
四面神们虽拍着胸脯夸口,但面对这样的枪弹如蝗也被惊破了胆,众女只是改善了体质,并不意味个个都是不死身,身上被开几个血窟窿,照样会翘辫子。我只得领着这群男男女女,游走在战场边缘,想寻机摸进破败建筑的侧后,然而刚一冒头,就被屋顶上的枪手逼退。
“在这里,拉我一把。”涂着紫色珠光漆料的福特皇冠车前,传来一个微弱的呼救声,范胖与眼镜闻讯匍匐而上,拖出一个苟延残喘的家伙。此人是过去带我游览鸳鸯馆娱乐设施的夜班助理,他大腿中了两枪,见识不妙滚进车底,方才躲过一死。
通过问答,我大致了解了他们中伏的经过。轮椅男给鸳鸯茶打去了勒索电话,要他带一百万前来赎人。此前因联系不到白鲸佣兵,所以他一直在消极地拖延时间,直至车队过了斯巴达后,蟊贼们变得不耐烦起来,责令他必须十分钟内抵达沃森,否则立即撕票。古斯塔夫再也无计可施,只得老老实实按他们指定的路线进商场,车刚一停靠,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击,豺狗帮用车聚拢成一个围屯,缩在里头不断还击,就在火力被压制得死死时,佣兵们及时赶到,他们开着全地形车绕场飞驰,打了蟊贼们一个措手不及。
趁着黑帮与兵士们交锋被转嫁了注意力,鸳鸯茶在几名保镖拥簇下窜进商场。这座破楼在过去也有他的注资,只是合作方中途破产而成了烂尾。夜班助理判断,他多半逃往了地底车库,那里堆积着大量建材,并修有铁栅栏,无法同时涌入许多人,腾挪躲闪的空间很大。
“监管他的一群怪人下午五点多才离开,老板耐不住性子,本打算驱车过来女神峰。当听说你被劫持急坏了,可仓促间哪里去找人手呢?只得临时在鸳鸯馆挑了一些保安。他跑来救你,结果却成了你来救他,实在是造化弄人。”夜班助理吐了口血沫,彻底昏死过去。
我们将马匹远远集中到田埂间,以防被人远距射杀,然后在破楼周遭来回绕行,想要找出突破口冲进商场内部。趴在屋顶上的蟊贼已注意到了我们,不停射击将底下走道彻底封死,众人绕无可绕,只得快速转移到相对薄弱的广场南麓,焦虑地伏在草堆下等待时机。
约莫几分钟后,极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连绵不绝的亮灯,既像是警车又像是消防,以目测距离来判断,约莫会在一刻钟后抵达沃森。留守在商场各处的蟊贼感受到威胁,再也不愿相互对峙,纷纷从各扇窗洞窜出,黑压压一大群扑向佣兵占据的几栋砖房,白鲸与海神虽骁勇善战,但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略做部分抵抗只得后撤,火力已被完全压制。
然而,蟊贼的盲动却给了我一个机会,趁着这个间隙,我突破火网,快速穿插下到破楼边缘,就这般闯入了大门,打着螺纹钢地基的梯道间倒着几个血迹斑斑的人,在跨过其中一具时,小腿忽被猛力抱住,这个受伤的乡巴佬放开嗓子乱嚎,被我连拍两板砖这才消停。他的呼救惊动了远处的蟊贼,不久后便传来那个锐将的粗野狞笑。
闻听嘈杂,附近一间红砖建筑内忽然窜出四个彪形大汉,一边快速清空手枪弹匣一边冲我挥手,在他们的掩护下我窜入屋内,这几人又迅速用钢制桌椅重新堵上缺口。一个血迹斑斑的胡须男四仰八叉坐在吧台后,已是神智不清。他抽着半截雪茄,脸上挂着漠然的浅笑。
“我真傻,这群蠢货怎可能擒下名满天下的女杀手呢?你要那么没用,犯得着雇一大群人,二十四小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坐在办公室里严密监视着我?看来我又被女人当笑话了,那些大头兵都是你找来的吧?你这次究竟带来了多少人?”他机械地抬了抬手,说:“走近些,再近些,很久不见,让我仔细看看你,你干嘛突然抹口红了?真是丑死了!”
“大概三十人左右,其中十五名是现役军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们并不免费,我私自许诺了他们六十万。”望着前后落差那么大的鸳鸯茶,视线一下子变得朦胧,我小心翼翼地替他掀开衬衣,哽咽道:“过去的我很自信,从来不化妆,出门访客都是大姐帮着打理,没想到实际上手那么难。你是个体面人,我哪怕再狼狈也不能丢你的脸。”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我破产了。老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的命就只值六十万?哈哈,其实当初在地下泳池你玩得那么嗨,我就知道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穷鬼。别检查了,你又不懂外科,我的伤自己最清楚,总之暂时死不了。”他漫不经心地调侃着,忽然恶狠狠扫向屋外,暗自诅咒道:“这群乡巴佬最好祈祷我今晚死在这,此仇不报非君子!”
“别再说这些了,今天我已见过太多的血太多的死人,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杀来斗去,旧账未消新债又起,只是平添更多人命,而且死的往往都是些可怜的边缘人哪。”
“我当然明白,这里就是我的终点站了,你得给我一个舞台展现出硬汉的形象,不然我如何在你面前抬得起头呢?不过说开又说,你好像更喜欢弱小些的男性,是不是那样?”他指着我,故意装出很诧异的表情,叫道:“哦,原来如此,Dixie总是那么强势,身为她的老妹该多不幸,你一定是被她管得死死,所以才更喜欢不太强势的人,我真是个傻子。”
正这般说着,毛坯屋外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个中夹杂着人的惨叫与激烈扫射声,四下里都是人群奔跑的嘈杂。当望见围困咖啡店的蟊贼有了松动迹象,四名保镖也是满头雾水,小心翼翼地推开一张破凳张望,冲鸳鸯茶一摊手,表示无法理解。
“有意思,看来我命不该绝。”他要我搀他起来,单脚跳到门前眺望,问:“老婆,你到底是带了三十人还是三百人来助战?这毫无道理啊,占尽优势的狗贼们为何要撤?”
“许是公司谁给警署去了电话,我刚才听有人在叫,什么来了。”一个大汉随口应答。
“警署?他们全被控制了,真正出警最快得是明早,然后又能人五人六像往常那样跟我要钱!给我一支枪,趁着这个时机,咱们得赶紧挪地方!”鸳鸯茶越说越气,一个趔趄半跪在地,又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以这副面貌,连说突围,就连走路都很费劲。众人越是劝他他越置气,非要拿把手枪挥舞,结果手抖得厉害,便扭过脸问我射击水平如何。
“放在以往,我是赛场级的。然而我连续苦战了三天两夜,之间只睡了六小时,体力已大大的不支,眼前也阵阵发黑,恐怕你指望不上了。”我将手枪还给保镖,为了不拖累他们,我忽然来了个主意,说:“打枪这种事还是交给几位专业的大哥们,我的伤比你轻,可以尽些绵薄之力,来,你啥都不用做,我背着你突围出去。”
“什么,你来背我?”鸳鸯茶话音未落,已被我强行驮上了背,与死沉的樱桃相比,他显得好轻。尽管老男人不怎么习惯,但高挑女性柔软的身子,肯定比硬梆梆的壮汉扛着舒服,我朝保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大踏步地冲出咖啡店,四周射击的人已走得不见踪影,起初保镖们仍是步步为营,当爬上楼梯间,只见地上横倒着更多的死人,满墙沾着血污,大批蟊贼已窜出破建筑,纷纷跨上机车。更奇的一幕发生了,来回穿梭的人群里,既有铁狼的人,也有红骷髅的羽翎兵,两者并未激烈交火,而是各管各的乱走。这股气氛看得人不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而当夜雾中远远冒出一张愤慨的脸,我不由高叫不好,杀千刀的仇家还是找上了门!
“傻妞现在在哪?”圣维塔莱领队一把扭住范胖的领带,喝道:“干嘛放任她乱跑?”
“快快快,趁他们还没看向这边,赶紧掩护我从后门走!”我责令保镖们一前一后挡住视线,加快脚步撞开门,然后越过废铜烂铁般的紫色皇冠,下到了田埂上。马群前站着牡丹与苹果花,她们望着失魂落魄的我,刚要开口,就被保镖们野蛮地推开。我拖着鸳鸯茶骑上制势马,发一声嗦,牝马展开两翼皮膜,如滑翔机般一下窜出十多米,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走15号公路过斯巴达,再上16号公路,老婆,我快冻死了,带我回伊腾顿。”不论鸳鸯茶在别人面前如何横刀立马,却将所有柔弱展示在我面前,这说明他已将我当成了唯一至亲。汨汨流淌的鲜血很快浸透后背,并顺着马鞍如断珠项链般洒落,他终于陷入了昏迷。
“苍天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还想要夺走多少条人命?”我饱含着热泪,冲着夜空高声疾呼。当越过小镇斯巴达,身后突然射来数道雪白灯柱,圣维塔莱领队意识到给我趁乱跑了,带着大批红骷髅狂追不已!而走在他们前方的,正是如丧家之犬般的莉莉丝们。
“醉蝶花,等等我们,你的小拽女跑得实在太快了!”那是桃花微弱的喊声。
“笑话,我能停吗?那个该死的承包商一定是想逼我再回壁环去替他捞书!”我朝着身后疾呼,道:“别再继续跟着我,就此散伙吧,他们要抓就抓我一个,你们自求多福。”
制势马也感染到这股恐慌,撒开蹄子没命飞奔,其速度几乎已超越了火车,紧随不舍如黑乌鸦般的人群,逐渐化为一个个黑点,被远远甩在背后。当牝马气喘吁吁穿越湖区时,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口渴,速度放慢下来。恰在此时,斜刺里猛然窜出一匹白马,那是小拽女的相好,项背上驮着一个高大的农妇,她是已回去绯红山庄的美人蕉!
“你们是不是都疯了?继续追随我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愿再一味逃跑,等到将鸳鸯茶送入伊腾顿,我就束手就擒!究竟是乔曼重要还是我重要?艾莉森,你别跟着凑热闹!”
“那个领队没有要捉你回去的意思,他想救你的性命!在你们离开后,搅拌车填水泥时,该死的野兽没被孔雀干掉,最终又挣扎着出来了!它一路尾随追到沃森,干掉十来个黑帮后气也不喘一口继续奔袭!联合军团打了你许多电话,就为了告诉你这件糟心事!”艾莉森牵住我马辔,叫道:“你问问他,镇上哪里最坚固?”
“论说镇上安保力量最强的,除了鸳鸯馆再没第二家!”老男人打了个哈欠,悠悠然醒来,他朝美人蕉笑了笑,更紧地搂住我的腰,说:“刚才困得睡着了,老婆,你身子真暖。”
“鸳鸯茶,色字头上一把刀,温饱思淫欲也得有个尽头,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咱俩就此分道扬镳,你还是打车回去吧。那只穷凶极恶的野兽想杀的人是我,再继续纠缠,会害你一块掉脑袋的!我们根本就不该相遇,我就是一颗丧门星,看看给你带来了多大的横祸?”
“老子本就离死不远了,还在乎掉脑袋吗?我看你伤得不轻,一会儿让Dixie陪你去医院。等忙完后,你们就一起过来吧。”鸳鸯茶根本不相信,说着伸手去掏手机。
“你再也找不到她,Dixie已经死了!除了她,天竺菊也被送进了ICU!我的姐妹们伤的伤,点天灯的点天灯,已战死大半!现在你懂了吗?我身负着多大麻烦?野兽只追杀我一人,任何敢挡道的全都命丧黄泉!若想活命,就离得我越远越好!”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前天还看见她在镇上晨跑,对不起。”鸳鸯茶显然被吓到了,他嘴角抽搐,半晌说不出话来。趁他迟疑之际我伸手去解皮绳,岂料却被他当胸抱住。老男人紧紧压制住我的挣扎,示意回眸去看背后。
先前被甩开很长一段距离的人们,利用牝马喘息的这几分钟时间,又重新逼靠上来。而在他们左手边数百米外,是野兽那条叫人绝望的枯黄怪影,这东西就像杀不死捣不烂的终结者T-800,不知疲倦,锲而不舍。奸诈的圣维塔莱领队扬起高音喇叭,悲凉的开始喊话:
“醉蝶花,去你所能想到的任何地方吧。对于这只该死的野兽,我已是黔驴技穷,再也无招可施。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附近打一场围歼战,阻挡它因追击你而闯入大镇,从而造成更大的影响与人员伤亡。一切都是命格,对你对我对所有人来说,今晚都一样。”
“既如此,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事到如今,还是随我去神秘角落避避风头吧。”残酷事实摆在眼前,鸳鸯茶终于垂下了脑袋,他哀声叹道:“你只剩下这个单一选项了,地堡是目前安保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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