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走投无路的底层人,能想出的办法并不多。
时间、精力、体力……或者身体器官。
他笑了笑没说话。
母亲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他叹了口气,主动将袖子撸起,露出光溜溜的小臂。
“妈,我没去干那事儿!钱都是平日打工攒下来的。”威天阳笑道。
母亲情绪有些激动,心疼的抚摸着他那纤细的小臂,说不出话来。
威天阳出生在胤国,他的父亲是个赌棍。
他还在襁褓中时,父亲便欠下巨额赌债和高利贷。
全家为避债而远离故土,来到了鸡蛇国。
然而,即便是如此落魄,父亲依然改不掉嗜赌的毛病。
威天阳5岁那年,父亲再次欠下大额赌债,自觉无颜面对家人,投河自尽,只留下孤苦的母子二人。
人死债不消,债主找不到父亲,便天天骚扰母亲。
这15年,母亲一个人带着威天阳,活得艰辛。
作为黑户口,母亲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到处打临工,后来被迫卖血,才将债务还清。
她的双臂上满是针孔,还因为试药产生的副作用,落下严重的慢性病,失去了工作能力。
威天阳10岁那年就开始外出打工,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母亲嘴上不说,他也知道,她无比的想念家乡。
他暗暗决定,一定要攒够路费,带母亲回家。
然而,因为纵容灰色行业,鸡蛇国几十年前就上了胤国的黑名单,不再开放过境。
而威天阳父母当年出境时,也被迫放弃了胤国的数字身份标签。
想要回国,唯有找专门处理走线业务的蛇头,交付一笔昂贵的“线路费”。
门口传来动静,威天阳和母亲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站在门外。
这女孩4岁多点,穿着脏兮兮的粉色小裙子,光着脚,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一个小小的碗。
是隔壁刘爷爷的孙女来借米了。
隔壁刘爷爷今年70多,膝下有个参军的儿子。
4年前,儿子死在了和激进派武装的摩擦中,儿媳妇也因此抛弃家庭离开了,只留下了4岁的孙女。
在威天阳6岁的时候,刘爷爷曾多次帮助和保护过母亲,现在他太老了,连下床都费劲,完全没了收入。
威天阳走到屋外,蹲在小女孩身前,笑道:“你回去,换一个大盆过来。”
小姑娘脸上露出笑容,一蹦一跳的跑了回去。
“阳,妈去蒸饭,等会儿你给刘爷爷送一碗过去。”母亲道。
“好。”威天阳点头。
晚饭过后……
入夜,母亲已经睡下。
逼仄的厕所里,威天阳背对墙上的镜子,将自己的衣服掀起。
那瘦弱的背影倒映在镜中,两瓣肩胛骨犹如还未长成的翅膀,脊椎仿佛一条隐藏在皮肤下的骸骨长蛇。
在他整条脊椎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小指盖大小的注射疤痕。
注射口过于大了,或者说他过于瘦弱,就像是在他的背上开了六个洞。
伤口愈合的不算快,但至少没有再渗血了。
威天阳伸手摸了摸注射口,回忆起那个来自天泰药业的白衣女人的话。
“这个新药是用来治疗神经性疾病的,所以我们需要用特殊的设备从脊椎注射,注射过程会有一些疼,但我保证,报酬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一切顺利,你会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一些,两个礼拜的观察期一满,你就能收到1000朗克的尾款,现金。”
“如果两个礼拜里,你身体上有任何不适,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如果情况很严重,我们会派医疗队来接你。”
“不需要有负罪感,你需要这笔钱回国,而这也算是造福人类的事业。”
威天阳双手按着墙壁,缓缓低下头。
打临工挣钱太慢了。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个国家也濒临内战。
他要尽快凑够钱,带着母亲离开这里,他要回自己出生的地方,那个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祖国。
远离战乱,远离军阀斗争,找一份工作,和母亲在胤国一起过安稳的生活。
“我撑得住……”
威天阳小声念叨着。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母亲躺在床上,默默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