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猪狗!你昨日为甚么便打我?”
那婆子旧性不改,便跳身起来喝道:“你这小猢狲!老娘与你无干,你如何又来骂我?”
郓哥道:“便骂你这马伯六,做牵头的老狗肉!”那婆子大怒,揪住郓哥便打。
郓哥叫一声:“你打我!”把那篮儿丢出当街上来。那婆子却待揪他,被这小猴子叫一声“你打”时,就打钱婆腰里带个住,看着婆子小肚上,只一头撞将去,险些儿不跌倒,却得壁子碍住不倒。那猴子死顶在壁上。
只见胡大从外裸起衣裳,大踏步直抢入茶坊里来。那婆子见是胡大,来得甚急,待要走去阻当,却被这小猴子死力顶住,那里肯放!婆子只叫得“胡大来也!”
那妇人正和贾璎在房里,做手脚不迭,先奔来顶住了门。这贾璎便钻入床下躲了。
胡大抢到房门首,用手推那房门时,那里推得开!口里只叫“做得好事!”
那妇人顶着门,慌做一团,口里便说道:“你闲常时只好鸟嘴,卖弄杀好拳棒,临时便没些用儿!见了纸虎儿也吓一交!”那妇人这几句话,分明叫贾璎来打胡大,夺路走。
贾璎在床底下听了妇人这些话,提醒他这个念头,便钻出来说道:“不是我没这本事,一时间没这智量。”便来拔开门,叫声“不要来!”胡大却待揪他,被贾璎早飞起脚来。胡大矮小,正踢中心窝,扑地望后便倒了。贾璎打闹里一直走了。
郓哥见势头不好,也撇了钱婆,撒开跑了。街坊邻舍,都知道贾璎了得,谁敢来管事?
钱婆当时就地下扶起胡大来,见他口里吐血,面皮腊渣也似黄了,便叫那妇人出来,舀碗水来救得苏醒,两个上下肩搀着,便从后门归到家中楼上去,安排他床上睡了。当夜无话。
次日,贾璎打听得没事,依前自来钱婆家,和这妇人顽耍,只指望胡大自死。
胡大一病五日不起,更兼要汤不见、要水不见,每日叫那妇人又不应。只见他浓妆艳抹了出去,归来便脸红。
小女迎儿又吃妇人禁住,不得向前,吓道:“小贱人,你不对我说,与了他水吃,都在你身上!”那迎儿见妇人这等说,怎敢与胡大一点汤水吃!胡大几遍只是气得发昏,又没人来采问。
一日,胡大叫老婆过来,分咐他道:“你做的勾当,我亲手捉着你奸,你倒挑拨奸夫踢了我心。至今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你们却自去快活。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执不得了。我兄弟胡二,你须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扶得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起。你若不看顾我时,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这妇人听了,也不回言,却踅过钱婆家来,一五一十都对钱婆和贾璎说了。
那贾璎听了这话,似提在冷水盆内一般,说道:“苦也!我须知王借冈上打死大虫的胡都头。我如今却和娘子眷恋日久,情孚意合,拆散不开。据此等说时,正是怎生得好?却是苦也!”
钱婆冷笑道:“我倒不曾见,你是个把舵的,我是个撑船的,我倒不慌,你倒慌了手脚!”
贾璎道:“我枉自做个男子汉,到这般去处,却摆布不开。你有甚么主见,遮藏我们则个。”
钱婆道:“既然我遮藏你们,我有一条计。你们却要长做夫妻、短做夫妻?”
贾璎道:“干娘,你且说如何是长做夫妻、短做夫妻?”
钱婆道:“若是短做夫妻,你们就今日便分散。等胡大将息好了起来,与他陪了话。胡二归来都没言语,待他再差使出去,却又来相会,这是短做夫妻。你们若要长做夫妻,每日同在一处,不耽惊受怕,我却有这条妙计,只是难教你们。”
贾璎道:“干娘,周旋了我们则个,只要长做夫妻。”
钱婆道:“这条计用着件东西,别人家里都没,天生天化,大官人家里却有。”
贾璎道:“便是要我的眼睛,也剜来与你。却是甚么东西?”
钱婆道:“如今这捣子病得重,趁他狼狈,好下手。大官人家里取些砒霜,却交大娘子自去赎一帖心疼的药来,却把这砒霜下在里面,把这矮子结果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没了踪迹。便是胡二回来,他待怎的?自古道:‘幼嫁从亲,再嫁由身。’小叔如何管得暗地里事!半年一载,等待夫孝满日,大官人娶到家去。这不是长远夫妻,偕老同欢!此计如何?”
贾璎道:“干娘此计甚妙。自古道:欲救生快活,须下死功夫。罢罢罢!一不做,二不休。”
钱婆道:“可知好哩!这是剪草除根,萌芽不发。大官人往家里去快取此物来,我自教娘子下手。事了时,却要重重谢我。”
贾璎道:“这个自然,不消你说。”
正是: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
毕竟人生如泡影,何须死下杀人谋。
且说,贾璎去不多时,包了一包砒霜,递与钱婆收了。这婆子看着那妇人道:“大娘子,我教你下药的法儿。如今胡大不对你说教你救活他?你便乘此把些小意儿贴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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