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一位苍劲有力的声音自窗口飘出,想必便是那青牛书院的夫子了吧?
李太虚自顾想着。
“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李太虚听着这名为子知的男同学答后,不由也跟着答了最后一句。
“何为圣人之治?子离,你来作答。”
“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
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李太虚听着这叫子离的女弟子作答,也不自禁地答了出来。
“圣人以何为心?”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
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
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然则何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老庄之道,有否通此言语?”
夫子所问,顿时鸦雀无声,闷了半晌,忽听窗外之声,低低传来:“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
李太虚对于道家经典熟烂于心,一边低声作答,一边埋头以石在地上胡乱涂画。
听得隔墙弟子作答之声并未如期传来,吓得他赶紧捂上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想自己惊扰到了夫子授课,以后难保再来此地偷师治学。
故而慌乱之下,急忙蹲下身子。
可正欲逃离之时,却见面前突然多了一位儒袍老者。
这位老者须眉皆白,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一股淡淡地书卷香气,让李太虚愣在当场。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面前此人,头顶聚有辉光,宛如烈日,显得格外耀眼。
这位老者自就是青牛书院的夫子了。
在古楼小镇上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称曾有一位仙人,牵着一匹白马,云游人界。
并时常幻化人身,于人界开业授课,教化人心。
有仙缘者,即便毫无修行资质,亦能聆听悟道。
可谁也没见过这等奇事,久而久之,自然都只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了。
李太虚因惧怕李母知晓自己偷师文宗学问而受罚,故而从未向外人提及此私隐之事。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那夫子慈和一笑,并没有责难,只抬手向着李太虚,大有问道之意。
李太虚见了他,则有种被捉脏时的尴尬,愣了愣,最后一字一顿道:“大…大道废,有…有仁义;智慧…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有孝慈,国家…国家昏乱,有忠臣。”
儒袍夫子盯着眼前局促不安的李太虚点了点头,柔和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很早便知墙外有人在偷听学问,只当是哪一家的穷孩子来蹭课而已,是以也没太在意。
当听得回答之人竟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小少年时,儒袍夫子双目不由放出异样的光彩。
“李…李太虚…”
李太虚面对着长者,笔直了身子,像极了立在先生之前规规矩矩的好好学生。
“李太虚?寻幽入微,洞察天地,寂兮廖兮,神游太虚。
好,好名字。”
儒袍夫子捻着胸前的长须,呵呵而笑。
李太虚抓了抓头,苦道:“太虚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我生下来就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母亲唤我为李太…太虚。”
“哈哈哈…好好好,李太虚,从今以后你便可直接来青牛书院听课,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李太虚奇道:“不…不用收费么?”
儒袍夫子呵呵一笑:“缘是天定,分在人为,你我之间虽有隔墙,然道亦相通,自是天人一心,岂可为俗世之物所染哉!”
李太虚听此一言颇为开心,正想应了下来,突然又撅了撅嘴,忙摇手道:“不了不了,我还要放羊,还要帮母亲看店。
况且母亲最讨厌我学这些文绉绉又没啥用的东西,让她知道的话非打死我不可。”
言罢,李太虚扭头便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儒袍夫子捋着长须,远远望着他呵呵而笑:“璞玉浑然,大器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