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正合叶石生心意,他就冲高老才说道:“就请高老代劳了。”
高老自然愿意,忙起身离座,到外面去打电话。片刻之后返回,说道:“十分钟后到。”
众人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夏想心中大定,知道了叶石生的想法,就大胆地说道:“不瞒叶书记,我已经组织人写了一批反驳的文章了……”
叶石生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好你个夏想,动作挺快,说说,都是谁写的?”
夏想就说出了安逸兴、彭梦帆和严小时的名字,又解释说道:“先让他们几人写几篇出来,投石问路,然后再看对方的反应,再让我们的专家动笔,也好做到有的放矢。”
安逸兴和彭梦帆的名字叶石生都略有耳闻,严小时是谁却没有听过,就问:“严小时?”
“严小时是投资单城市文化旅游的投资商,她和范省长是亲戚。”夏想强调后一句,是想给叶石生再吃一颗定心丸,见叶石生果然脸上一喜,就又说道,“我还打算说服范铮也参加论战,他和我同为邹老的弟子,一起参加论战,也相当于对邹老在京城论战的响应。”
范铮是范睿恒的儿子,叶石生当然清楚,而且范铮的身份不但是省长公子,还是省社科院学者,还是邹儒的学生,一旦他也参加到论战之中,意义非同一般。这首先就表示了范睿恒全方位的支持,也相当于发出了社科院的声音,最后邹儒学生的身份也会让人高看一眼。可以说只要范铮出面,叶石生将会心中大定。
夏想,给他带来一个接一个的惊喜,叶石生看向夏想时,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重,点头笑道:“范铮出面,睿恒未必同意……”
“严小时出面,范省长默认了,范铮出面,应该也不会反对。我和范铮关系不错,有把握劝动他。再说我们共同的导师邹老也参与了进来,邹老是产业结构调整的坚定支持者,范铮也不愿看到邹老的观点被人攻击……”
叶石生虽然和崔向过招赢了一局,但心情依然有些沉重,感觉前景并不明朗。如何组织力量,请谁出面撰文,等等,也是一堆麻烦事。葛山和媒体打交道确实经验丰富,但他未必有犀利的眼光,万一组织的人员发表的文章反击力度不够怎么办?他心里一直悬着,并不踏实。
今天没想到钱锦松一个提议,说是和夏想一起坐坐,而夏想出其不意地给他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收获,几乎让叶石生欣喜若狂。他担任省长五年,省委书记一年多,还从未像今天一样感觉到柳暗花明!
夏想,真是一个洞悉领导心理、能替领导办事的可造之材!
几乎他所担心的全部烦恼都被夏想解决了,哪个领导不喜欢聪明并且办事圆满的下属?叶石生越看夏想越欢喜,才想起刚才夏想的敬酒,于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回答满意,你敬的酒,我喝了。”
叶石生一饮而尽。
钱锦松和夏想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趁高晋周没来之前,夏想决定再给叶石生一份大礼,就对高老说道:“高老,您当年和程曦学认识,对他的脾气比较了解,肯定知道他性格中的缺点了。有时间的话,我组织的几个人写的反驳文章,请您帮忙过过目,把把关,怎么样?”
高老呵呵一笑,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小夏开了口,我能不答应?叶书记,小夏可是我的忘年交,他在设计方面的才能,让我动了爱才之心,好几次想收他为徒,可惜,他志不在此。”
叶石生正轻轻地要放下酒杯,听到夏想和高老之间的一问一答,酒杯没有落在桌子上,而是向前一伸。麻秋见状,急忙为叶石生倒满酒。
叶石生端起酒杯,郑重地站了起来,说道:“有高老出马,实在是领导小组的大幸。夏想,你能请动高老指导领导小组的宣传战,记你大功一件。来,我敬高老一杯。”
省委书记一起身,在座众人谁也不敢再坐,都站了起来。又听到叶石生要敬高老,夏想就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他知道,叶石生激动了。
高老在京城多年,省部级高官常见,叶石生虽然贵为一省书记,但如果不是因为高晋周在他的领导之下,也不至于让高老诚惶诚恐。高老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敢让叶书记敬我酒?是我敬叶书记才对。我起头,大家一起敬叶书记一杯,为叶书记的操劳和为他的一心为公,当敬!”
叶石生确实激动了,为夏想的周全考虑而激动。
顺势而动
京城的论战之中,对方有程曦学出面,确实分量极重。但因为有邹儒和他对战,也算是旗鼓相当。但在燕省,目前还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压场,夏想找的几个人都是无名之辈,就是文章写得天花乱坠,也容易被人轻视。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名气无形,但又极具影响力。
如果燕省有高老坐镇,就完全不同了。就算高老不亲自出面,躲在幕后指导,也能通过各个渠道传出去高老身为幕后之人的消息。消息一旦传开,就会让燕省发表反驳文章的专家教授,感到无形的压力。
夏想真是想得太周到了,今天一次见面,竟然帮他解决了全部麻烦,叶石生怎么能不激动异常?要不是顾及省委书记的身份,以及早就夸过夏想一次,就又差点开口再夸他两句。
又一想不能太让夏想骄傲了,就以敬高老为由,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
在座几人哪一个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大家都纷纷附和高老,敬了叶石生一杯。叶石生十分高兴,又一次一饮而尽。
高晋周赶到了。
高晋周接到高老的电话,听说有机会和叶石生一起坐坐,心中正纳闷儿是哪一出时,又听到夏想也在,顿时明白了什么,肯定是结交叶石生的机会来了。
高晋周最近在省里比较憋屈,产业结构调整没他什么事,他分管的一摊子又没什么大事,琐事多,又不出政绩,让他颇为无奈。他一直想向范睿恒靠拢,范睿恒却对他的靠拢不太上心。同时尽管夏想和宋朝度关系也不错,但宋朝度对他也是不冷不热。
高晋周颇为郁闷,而且吴才江似乎忘记了他一样。他想借助家族的势力在燕省更进一步,提出过几次,吴才江却只是含糊答应,没有表态,也没有下文。
高晋周感觉前途迷茫,不知道该走向何方,甚至还动了要调回京城的心思。
突然有了和叶石生私下接触的机会,高晋周心中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高晋周一进门,就发现了在场的几人,心思一转,就知道今天的聚会是非常私人性质的,心中就有了分寸。
依次寒暄过后,高晋周坐在了夏想的旁边。叶石生看了高晋周几眼,和善地问道:“晋周,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什么困难没有?”
高晋周不明白刚才在讨论什么话题,对叶石生的发问,自然不能张口就来,斟酌一下,说道:“工作上倒按部就班,没太大的变化。困难总是会有,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总能慢慢克服。”
叶石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夏想。
夏想明白了过来,就将刚才的话题简短一说,高晋周听了面露欢喜,说道:“我爸作为幕后指导还可以,他年纪大了,观点就算顺应潮流,可能在文章上也有些保守。我是学经济出身,如果不是因为副省长的身份,还真想提笔上阵,和他们辩论一番。本来产业结构调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被一群舞文弄墨之人胡乱批判一番,可笑加可气。”
高晋周的话深得叶石生之心,他点头一笑:“晋周说得对,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煽风点火罢了。不过如果你真想提笔上阵,也可以化名参加论战,以你经济学专业的理论基础,还有副省长的经历,应该可以写出有深度有文采的好文章。”
钱锦松也顺势说道:“确实,刚才高老还说了,你以前还有著作出版,文笔肯定不错了。”
高晋周也知道在他来之前,许多事情基本已经谈妥。既然叶石生和钱锦松都开了口,高老又在一旁微笑不语,夏想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便知道大家都认同眼下是向叶石生靠拢的最好的机会,就说:“行,我就提笔上阵,再发一次少年狂,不信不能把他们辩驳得哑口无言!”
“哈哈,晋周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有点少年轻狂的味道。”叶石生哈哈大笑。
钱锦松也笑道:“晋周比我们年轻,自然还有一些激情和冲动……”
一时,满堂笑声。
曲终人散之时,钱锦松要和叶石生同行回去,夏想、高晋周、高老送到楼下。此时森林公园灯火辉煌,映照得四下花红柳绿,凉风习习,格外怡人。
叶石生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刻,站在风中静立片刻,叹道:“燕省还有如此美景,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夏想,你也确实有点本事,能在闹市之中建造一座森林公园,真是少见的奇思妙想。今天亲身体会一番,果然有妙处。”
“叶书记,其实燕市还有许多美景,只不过没有开发出来罢了。”夏想趁热打铁地说道。
“哦,哪里有?”
“下马河。”夏想早就等叶石生问起美景的机会了,就乘机说出了早先他对胡增周所说的建造环城水系的设想。
叶石生听完,愣了一愣,摇头笑了:“夏想,你可真有异想天开的思路……”
他转身就走,麻秋急忙跑去为他打开车门,叶石生一低头坐进了车里。
夏想不由纳闷儿,难道叶石生一点也没有动心?正寻思时,钱锦松从他身边经过,小声说道:“丰利要动一动,崔向提名郑冠群接任。”
一句话说完,钱锦松也不停下脚步,直接上了叶石生的车。
叶石生的车调了头,路过夏想身边时,又停了下来。打开窗户,叶石生坐在车上,一脸平静地说道:“环城水系还是要由燕市主导,计划可行,不过要等产业结构调整试点城市成功之后再提。”
等叶石生远去,夏想长舒了一口气。得到了叶石生的首肯,他的宏伟计划就迈出了至为关键的第一步。
回到家中,小丫头已经睡下。夏想没有惊醒她,坐在了书房中沉思。
本来挺严肃的一件更换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事情,被崔向自作聪明地提名了郑冠群,倒让夏想觉得无比可笑。
郑冠群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他本来和崔向关系不错,和胡增周走近之后,和胡增周关系越来越密切。但因为胡增周和崔向之间没有冲突,所以也不妨碍郑冠群继续和崔向走近。夏想接触过郑冠群几次,感觉他为人尚可,行事比较稳当,理念比较倾向于中间,稍微偏向支持产业结构调整。
夏想想再从侧面向胡增周打听一下郑冠群的为人,如果郑冠群有原则,不完全是崔向的传声筒,他就在梅升平面前递上几句好话,让郑冠群通过组织部的审核。如果不是,就想办法提名高海。
不过提名高海,肯定会遭到崔向的强烈反对,如果形成僵局,也会影响到高海以后的政治前途。与其硬碰硬,不如将计就计,让郑冠群顺利通过,只要他不是崔向的应声虫,就有合作的可能。
第二天是周六,夏想睡了个懒觉,放松一下。最近也确实太累了,事情多得压头,好在叶石生坚定的态度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以后的事情可以逐步解决。
夏想打算带小丫头出去放松一下,去山里转转,冯旭光却打来了电话,说要见个面。
要是以前,夏想可以直接笑骂几句,然后一口回绝。但现在因为和马万正渐行渐远的原因,他知道冯旭光说要见面,肯定有要事。
夏想和曹殊黧一起,赶向冯旭光家中做客。
冯旭光的老婆王凤鸣对夏想夫妻的到来非常高兴,忙前忙后张罗不停。王凤鸣对夏想印象最好,认为他是冯旭光的朋友中,最老实最可靠的一个。
曹殊黧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不多时就和王凤鸣打成一片,二人到了里面说话,客厅就只剩下了冯旭光和夏想。
冯旭光一边倒茶一边说:“我没有什么好茶给你,你的嘴刁,别嫌我的茶粗就成。”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嘴刁了,污人清白!”夏想笑骂,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大红袍……行呀,挺有品位,这茶少说也得上千元。”
冯旭光摇头:“不清楚值几个钱,反正我才不会花钱买这么贵的茶喝,是我叔叔给我的。”
话题既然转到了马万正身上,夏想和冯旭光相交已久,知道他的脾气,就直接说道:“我现在和马省长的有关系有点疏远,政治理念不合,又可能在工作上有点分歧,说不定以后还有些小冲突……”
夏想话说一半,笑眯眯看着冯旭光。
冯旭光愣了一愣,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和我叔叔,一个小狐狸,一个老狐狸,在我面前都是话说一半,好像咬了舌头一样,有话不能说个清楚?非让我猜个什么劲儿。”
夏想笑了:“看,不了解我们的心思不是?马省长和我一个心思,我们都在乎你,马省长也是怕因为他而影响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政治是政治,朋友是朋友,我又不是官场中人,你和他之间的矛盾,关我什么事?”冯旭光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完,又自嘲地一笑,放低了声音又说,“你也真是,非要掺和到里面去,从什么政,和我一起赚钱多自在。”
冯旭光的态度和夏想想象中相差无几。他也知道冯旭光其实一直以来对马万正总有隔阂的感觉,毕竟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常务副省长,二人分别多年,马万正又改了姓,不能公开相认。实际上冯旭光对马万正没有太多的认同感。当然,也是因为冯旭光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他比较重感情重朋友,是一个值得托付大事的至交。
“各有各的乐趣,是不是?”夏想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他还是很在意冯旭光的反应,见他基本没当一件大事,心里轻松不少,“你的超市最近发展得如何了?”
“最近想打进京城的市场,不过还没有下定决心,想听听你的意见。”冯旭光起身关住了房门,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肖佳在京城,听说现在也赚了大钱,人称肖美人,在京城圈子里名气不小。不是我夸你,小夏,你找个小三都这么厉害,我真服了你。”
怎么连冯旭光都会说小三了?对了,他肯定是从孙现伟口中听到的。孙现伟别的都好,就是太风骚了一点,说他是一头骚骚猪一点也不为过。
提起肖佳,夏想多少还有点自豪感,也是,在京城房地界人人讨论而羡慕的肖美人,却是他的怀中之人,是个男人都得有点扬扬得意的感觉。
“京城的超市市场竞争太激烈,有许多国外连锁的大店,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费力不小,最后说不定没太大收获。还不如开始向县级市发展,或是在地级市再开第二家第三家店来得实惠。”夏想劝冯旭光打消去京城开店的念头,因为京城的超市确实不好做,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大型连锁超市都在京城开了店,竞争之惨烈,让人叹为观止。
当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时,还不如省下精力,去开拓别的市场。
夏想又详细为冯旭光分析了一下市场得失,最终说服了冯旭光。
中午留在冯家吃饭。
吃完饭,冯旭光又留夏想小坐了一会儿,说是马万正提出有时间要坐在一起喝茶。夏想也一口答应,并让冯旭光转告马万正,他和宋省长一直都非常敬重马省长。
周一一上班,刚到办公室,夏想看到严小时等候在门口。
严小时是来交稿来了。
看到严小时积极的样子,夏想笑了,她其实不是对反驳专家的文章积极,而是对成为邹老的弟子积极。不过在夏想看过严小时的文章之后,大吃了一惊,因为她的文章不管是立意还是文笔,都是一流的水平。尤其是反击对方的论点时所举的例子,让人忍不住拍案叫好。
夏想从稿件上收回目光,抬头看了严小时一眼:“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一个才女!真是你亲笔所写?”
“小瞧人不是?”严小时愤愤不平地说道,“告诉你夏处长,我上大学时就经常参加辩论赛,基本上每次都能辩驳得对方哑口无言。要是不信,我们找一个论题辩论一下?”
“辩论什么?”古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严姐姐来得好早,是不是专门在等夏处长?”
古玉有一点不好,就是凡事喜欢爱往男女关系上引,尤其是见到美女找夏想,她的八卦之火就会熊熊燃烧。夏想估计,这和她年轻并且没有男朋友有关。一般而言,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女孩,才会对男女之间超越友情的来往最感兴趣。
夏想瞪了古玉一眼:“打扫卫生去,就你话多。”
古玉冲夏想噘了噘嘴,尽管不情愿,还是挽起袖子干起活儿来。
夏想请严小时坐下,仔细将她的文章看了两遍,赞道:“好,非常好,正好领导小组新上任了一个主管宣传的副组长,到时我将稿子一并提交到他手中。通过的话,就会安排在燕省的报纸上发表。”
严小时点点头,就问:“你说,我的文章会不会引起邹老的注意?”
夏想知道她的目的不在于真正反驳专家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观点,而在于引起邹老的关注,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提醒她说道:“邹老是真心赞成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你想要让邹老收你为弟子,就得真正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有所了解,深入地研究一下。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出来的文章才能有分量,才能入邹老的眼。”
严小时一听,顿时一脸紧张,伸手拿过稿件说道:“那我再仔细看看书,重新写一篇文章给你。”
夏想笑着又将稿件要了过来:“没关系,领导小组组织的第一批反驳文章,就是要不太成熟的观点,示敌以弱。”
“明白,抛砖引玉的策略,我是砖,然后等你再写出来就是玉了,是不是?”严小时的联想也挺丰富,说到玉,不由自主看了古玉一眼,见她挽起袖子,露出光洁如玉的胳膊,弯腰时,细腰丰臀一览无余,不由暧昧地一笑,“你在安县时,有梅晓琳相伴,现在在领导小组,身边又有美人如玉,是你运气好,还是上天对好色的男人格外偏爱?”
这话就说得有点唯心了,夏想假装不悦地说道:“严小时同志,现在是办公时间,请只谈论公事。如有私事,请下班时间再谈。”
严小时也不恼,摆摆手,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说道:“刚才我在楼下看到梅晓琳了……”
夏想即刻打通了梅晓琳的手机,梅晓琳就在省委组织部,夏想二话不说,就往组织部去了。
来省委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夏想还是第一次去组织部。
组织部办公区在灰色小楼地带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里面,有独立的小院,掩映在树木之中,幽美而宁静。夏想知道梅晓琳是办理相关手续来了,所以急着见她一面,也想问问她究竟为什么要急着回京。毕竟有些事情当面说,或许还能说清。
夏想急匆匆向里闯,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住:“你谁呀?你找谁?”
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脸颐指气使地看着夏想。
三步走
夏想知道组织部的人向来眼高过顶,所以对他的脸色也没什么反感的感觉,一时口快就说:“我找梅升平。”
中年人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说道:“梅部长的大名也是你随便叫的?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一点礼貌都不懂,我要找你们的处长投诉你。”
估计他是看夏想年轻,肯定没有什么级别,随便找个处长就能管他。
夏想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玩,心想梅升平一向眼高过顶,他的手下也学得跟他一样,目空一切。组织部,组织部,果然是天下第一部,随便一个人就牛气冲天。
他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是处长,你想投诉我,去找我们组长还差不多。”
中年人一愣,不敢相信地说道:“在组织部吹牛,你以后还想不想升职?组长?你们组长是谁?”
夏想还未说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多有长进,没想到,还闲着没事逗人玩,真让人失望。”
是梅晓琳。
梅晓琳一身蓝裙,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简简单单却有一种朴实之美,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的感觉,仿佛是久违的纯真扑面而来。
夏想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梅晓琳款款来到夏想面前,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来做什么?”然后又扭头看了中年人一眼,“他是夏想,确实是个处长。”
中年人一听夏想的名字,脸色大变,小声说了一句:“就是那个和丰部长大吵大闹的夏想?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还惹你干什么,不是没事找事吗?”说完,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夏想不免尴尬,上次不过是和丰利据理力争,怎么传出去就成大吵大闹了?真是舆论害死人,估计也是丰利故意毁他声誉。
夏想才不当一回事,打量了梅晓琳几眼,小声说道:“我就说,我们之间还是退回到以前纯洁的状态多好,你看现在,多有隔阂,多有距离,一点也不默契了。”
梅晓琳的脸再也绷不住,一下笑了起来:“谁和你隔阂了?我和你从未走近,何来距离?一直就是不远不近,是你多心了吧?”
“是,是,是我多心了,只要你不觉得有什么,我更没事。”夏想也笑了起来,就问,“办好手续了?什么时候回京城?”
“就这几天……还没有谢谢你帮我调进团中央呢!现在是没时间了,等以后你到了京城,我再请你吃饭好了。”梅晓琳没有一点尴尬,好像和夏想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来找我叔叔有事?”
“其实主要还是要看你,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急着回京城?”夏想还是好奇梅晓琳的动机。
“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了。再说,也不关你什么事,问得太多反而不好。”梅晓琳才不给夏想面子,直接顶了回去。
“不说算了。”夏想也不勉强,他了解梅晓琳的脾气,又说,“中午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饭?”
“没时间,我还要去市委一趟。”
“正好我也有事去市委,一起去。”
“我不正好,我和你不同路。”
还是有点怪,夏想不免猜疑梅晓琳是不是有点故意逃避?男人女人之间有些事情发生过之后,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也不可能。她还是有意避着自己。
“也行,不勉强你。先一起去见见梅部长,可方便?”
梅晓琳无话可说了,只好头前带路,来到了梅升平的办公室。
梅升平在二楼办公,办公室面积不大,向阳,布置也不豪华,色调偏深,和崔向的办公室的浅色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梅升平见夏想意外出现,不由笑了:“你可是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是来看我,还是看晓琳?”
“都看。”夏想其实挺喜欢梅升平的性格,感觉他有时比吴才江还好打交道,“梅部长,晓琳要走,我想请她吃饭,她不肯,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我也没有得罪她。”
梅晓琳瞪了夏想一眼:“废话真多,还在叔叔面前告我的状,你真是越来越低水平了。好了,别啰唆了,我回京城之前,会给你一个请吃饭的机会。”
夏想嘿嘿笑了:“梅部长,我这个人念旧,一直觉得在安县和梅县长合作得很愉快,把她当成好朋友看待。希望她到了京城之后,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
梅升平看了看夏想,又看了看梅晓琳,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小夏的表现还正常,晓琳有点问题……”
夏想不等梅升平再深入追究此事,忙岔开话题:“梅部长,崔书记提名郑冠群担任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您怎么看?”
“郑冠群的履历我看了,资历是够了,但他是崔向提名的人……”梅升平看了夏想一眼,笑了,“你是什么意思?直接说好了,反正其中没有我的利益,提谁都是提。关键是,要叶书记、范省长和崔书记都认可才行。”
“我和郑冠群倒是接触过几次,但对他的为人了解不多,准备深入了解一下。常务副部长的位置非常关键,上可以制约马霄,下可以掌控宣传部的大部分资源。叶书记既然搬开丰利,必然要找一个不找麻烦的人。”夏想微一停顿,说道,“请梅部长卖我一个面子,先通过郑冠群的审核,但不提名,等崔向主动来找时再说,我想用来做一次交易……”
“连我都算计?”梅升平看向梅晓琳,半开玩笑地说道,“晓琳,你说给不给他面子?”
梅晓琳想了一想,笑道:“念在他帮我到团中央工作的分儿上,给他一次面子好了。不过下不为例,省得他太得意了。”
梅晓琳嘴上说不愿意,最后还是说好下午和夏想一起去市委办事。她是去汇报工作,同时交接组织问题,夏想是再落实一下钟义平进入安县常委会的问题,然后再从侧面和正面了解一下郑冠群的为人。
钱锦松特意告诉他郑冠群的提名,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充分利用他在燕市里面的人脉,给叶石生一个准确的判断,也好决定是不是通过郑冠群的任命。
郑冠群的任命不仅关系到几方博弈,还事关以后宣传部是不是再处处卡脖子的问题。同时,也是叶石生和崔向的一次明争暗斗,意义重大。
夏想先回了办公室,梅晓琳和梅升平还有事,他也正好有事要处理,就约好下午三点从省委出发。
夏想先到副组长办公室找到安逸兴,安逸兴知道夏想的来意,拿出了他和彭梦帆所写的稿件。夏想将严小时的稿件放在一起,一共三篇反驳文章,琢磨一下如果用来投石问路的话,也足够了。
正说话间,宋朝度连同钱锦松一起来到领导小组办公室,跟在二人后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胖男人。
中胖男人个子不高,圆脸,小眼睛,一脸笑模样,见人三分笑,一看就是极会来事的人。不过他的笑容落在夏想眼中就有点假了,夏想立刻送给他一个外号:笑面虎。
先由钱锦松出面为大家介绍,笑面虎就是即将上任的副组长葛山,然后宋朝度也照例讲了几句,最后就是葛山发言。
本来葛山的任命只是书记碰头会通过,还需要提交常委会讨论通过才算正式任命,但一般碰头会认定的事情,在常委会上鲜有否决的。叶石生迫不及待地不等常委会通过就让葛山提前走马上任,也是因《京城日报》和《燕省日报》再次发表了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所带来的压力。
《京城日报》还好一些,有邹儒联合一帮人在反击。《燕省日报》却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有效的反击,叶石生不急才怪。
葛山的发言简短有力,只说了三句话:“我就是来为大家服务的,不负责行政的领导,只负责对外宣传……”
钱锦松和宋朝度一走,葛山就笑容不改地关起门来,和夏想、安逸兴、彭梦帆开了一个关门会议。
葛山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来领导小组的定位,也不虚套,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受钱秘书长所托来领导小组,表面上是负责对外宣传,实际上来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多说了。夏处长,听说你手头有了现成的稿子,拿来我看看。”
夏想将稿子递给葛山,说道:“安组长一篇,彭处长一篇,还有一个是投资单城市文化旅游的投资商严小时严总的文章,请葛组长过目。”
葛山一摆手,接过稿子低头看了起来,一连看了十几分钟,一句话也不说。
夏想挺欣赏葛山雷厉风行的作风,看上去是软绵绵的性子,做起事情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确实有点意思。
又过了几分钟,葛山拿出两篇稿子说道:“这两篇的观点太软了,论点也不够犀利,再改一下。这一篇还不错,文笔老到,切中要害,有功力。”
夏想一看,被葛山称道的稿子是严小时的,不由暗暗点头,葛山不愧是宣传部长出身,有眼光。
安逸兴和彭梦帆二话不说,都一口应下。二人一走,办公室只剩下葛山和夏想二人,葛山又恢复了笑面虎本色,笑眯眯地说道:“夏处长,没有外人,我就说一下我们两个人的分工。表面是我负责对外宣传,实际钱秘书长的意思是,稿子由你负责找人撰写,写好后,在哪家报社发表,何时发表,由我来和报社交涉。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其实你才是最关键的环节,只有稿子好了,发表出来才有力度,对不?”
夏想也不忘谦虚两句,就说:“我组织稿子没有问题,但在大方向上还需要葛组长把关,毕竟您经验丰富……”
葛山对夏想的态度很满意,他听说夏想和丰利大吵的事情后,以为夏想是个年轻且傲慢的人,毕竟在省委里面有不少常委对他另眼看待,他也有傲气的资本。没想到,小伙子笑容帅气,说话和气,和传闻中完全判若两人。
看来,传闻不可信。葛山点点头,对夏想的印象好了几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三篇稿子我先交上去,作为第一波反击。你尽量组织第二批稿子,在层次和质量上,要高于第一批,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夏想见对方爽快,也一口应下,“分内之事,肯定不会让领导失望。”
葛山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谁说夏想爱耍横?分明是一个懂分寸会说话的年轻人。
回到办公室,夏想就下一步的走向,详细地做了一番分析。
下一步的稿件由他和范铮亲自动笔,作为第二波反击,就是要和对方形成一个僵持之势,让对方觉得自己一方实力不过如此,起到麻痹对方的目的。然后在论战的同时,在努力推进产业结构调整的过程中,在单城市和宝市掀起新一轮热潮,以成功的事实为第三波反击造势。
第三波反击,就由高晋周亲自出面,再联系几个京城的专家教授,甚至可以请邹儒亲自执笔,就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成功发表看法,以不可争辩的事实攻击对方的痛处,争取一战获胜!
宣传战只是表面文章,作为领导小组综合一处的处长,夏想深知自身责任重大。他不但要组织稿件对对方进行反击,还要为下一步单城市和宝市的改制出谋划策,做出令人信服的成绩来。
单城市的通海铁路如果能现在开工,将是一次标志性的胜利。但通海铁路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短时间内开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文化旅游项目也算是不小的成绩,不过现阶段只有一个成语故事的项目,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如果彭梦帆棉纺厂的改制设想能够实现,单城市的成绩就有了足够的分量。
夏想一向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其实已经看中了单城市酒厂的市场前景,认为如果运作得当,肯定可以大有作为。
单城市将台酒在八十年代曾经红极一时,因为当时有一位极有威望的领导人在品尝了将台酒之后,题了一句话:“南有茅台,北有将台!”自此,将台酒一举成名,销量跃居全国三甲之内,一度成为单城市的明星企业、利税大户。
只是不久之后,将台酒厂还是走了所有国企政企不分的老路,慢慢走了下坡路。酒厂领导不思进取,只想如何升官,不想如何把将台酒推向全国,不想如何向市场要效益,而是想方设法打通各个政府机关的关系,让将台酒成为政府专用酒,各大市直机关招待指定用酒。走的是行政路线,不是市场路线。
诚然,出于保护自有品牌的考虑,单城市确实规定凡是市政府市直机关所有的招待所,酒水一律采用将台酒,否则不予报销。光靠这一项,再加上将台酒在单城市以及附近几个地市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足以保证将台酒厂不至于倒闭。但也就是满足温饱而已,效益不上不下,大钱赚不着,小钱又不断,小富则安的思想泛滥。曾经名震一时的将台酒也就慢慢退出了公众的视线,完成了由全国知名企业渐渐退回到地方酒厂的转变。
确定目标
不提燕市许多全国知名品牌,几乎在一夜之间被人遗忘的先例,夏想既然想到要改制将台酒厂,就不得不以秦池酒厂为前车之鉴。
秦池原是齐省一个小县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因为看中了当年央视标王的威力,举全县之力,以豪赌之心砸巨资中了标王,结果一举成名。当年销售额就增长五倍,利税增长六倍。一年时间,秦池就完成了从一个地方酒厂到一个全国知名企业的大转变。
只可惜的是,秦池没有底气,急功近利,产能跟不上,又没有及时扩大产能,打好基础,反而采用了收购川酒进行勾兑的做法。第二年,秦池再次砸巨资中了标王,结果引起了全国媒体的质疑。因为秦池酒厂在一家小县城,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产能?因为按照秦池三亿的标王投入,必须完成十五亿元的销售额,产销量必须在六万吨以上,才能消化巨额广告成本,但以秦池的规模,显然不足以支撑如此大的产能。
于是就有记者明察暗访,经过记者的摸底,终于摸清了秦池的伎俩。原来市面上高价的秦池酒,不过是他们低价收购的川酒,装在自己的酒瓶里,贴上自己的商标,就成了名气惊人的秦池酒!就可以摇身一变,身价倍增!
记者暗访的文章发表之后,立刻在全国引起轰动。秦池此时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过于相信广告效应,认为只要广告打得好,消费者就会被完全蒙骗。因此秦池并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公关措施,还是只加强广告投入。
消费者不是好欺骗的,愚人者,人必愚之。很快,在全国一片讨伐的批评声中,秦池迅速衰落,各地退货不断,销量大降。短短时间内就又完成了由全国知名企业退回到地方企业的巨大转变,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重新进入国人的视线之中。
成也广告,败也广告。秦池的迅速崛起和败落说明了一个道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其实是短视的自杀行为。
将台酒当年的成名和秦池有相似之处,不过一个是花了巨资,一个是沾了伟人之光。但道理却是相同——将台酒厂是百年老厂,有深厚的底蕴,也有年产三万吨以上的产能,一旦迸发生机,其市场前景不是秦池所能相比的。
只不过现在将台酒厂既没有秦池破釜沉舟的勇气,又没有一掷千金猛砸广告的豪气,暮气沉沉,小富则安,有底蕴而不知利用,有名气而不大加宣扬,有产能而闲置。夏想就琢磨,如果仿效秦池模式,用重金买下铺天盖地的全方位广告,几个月时间就可以将将台酒厂推向新高,名扬全国。再配合成语故事文化旅游的宣传,将将台酒悠久的历史和成语故事项目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和推广,应该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事,夏想决定找齐亚南商议,如果可能,就由齐氏集团投资将台酒厂,然后配合严小时成语故事项目的进度,进行统筹安排,争取一举成功。
如果此事可成,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外界宣称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至于宝市下一步的发展,夏想认为还是以发展高精产业为主。宝市有生产太阳能光伏产品的中小企业十几家,虽然有一定的产值,但因为过于分散,没有形成规模。没有规模就没有成本优势,就很难发出同一个声音,形成自有的品牌优势,所以基本上都是为大厂家供应配件。
最好的方法就是整合资源优势,化零为整,充分利用十几家企业各有的优势,统一整合为一家大型太阳能光伏厂家,就有了面向全国的竞争力。但将十几家企业化零为整非常不易,不但要有政府介入,还要有雄厚的资本将分散的企业并购。此举如果成功,也将是宝市产业结构调整的一次重大胜利。
只不过,政策好出,资金难找。整合十几家太阳能光伏企业,不但需要数亿元以上的资金,还需要一个远见卓识的企业家,一个对未来充满信心,致力于低碳环保能源的有公益心有耐心的企业家。因为投资新能源一向都如下赌注一样,赌的是国家的政策走向,赌的是新能源的市场前景。
只是国内的新能源市场很不完善,大部分太阳能光伏产品还是只出口欧美。相比欧美的环保意识,国内还是有很大差距。
但国内没有市场不代表投资就不能赚钱,只要打开了国际市场,出口赚取外汇岂不更好?宝市也有便利条件,因为十几家太阳能光伏企业在高新园区内,和达富集团相距不远,正好可以借达富集团和柯达的合资,打开美国的太阳能市场。
只是找谁来投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