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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房表孙在北京读研究生,这段时间要到这个城市里来搞什么社会调查。袁奶奶有这个意思,马立的妈妈也有这个意思,要介绍马立与他认识。

    马立就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去吃袁奶奶的饭。马立想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可又没有几个知心朋友,单位同事也没有特别谈得来的。马立陡然就想起了方块,也许他会给她拿主意。马立给方块的办公室打电话,不想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马立心里烦,也没心思做事,找个借口出了办公室,想去个清静点的地方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情绪。

    不想在传达室门口碰上了方块。是方块先看到马立的。方块说:“好哇,上班时间离岗,劳动纪律哪去了?”马立就没好气地说:“还说人家离岗,你们整个办公室都没一个人呢。”方块就知道马立找过他了。把马立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找我有事么?”马立说:“开始找你有事,现在没事了。”说完,扭头出了传达室。

    马立在街边踟蹰了一会儿,也不知去哪里好,就漫无目的地往城外去。

    不知不觉就来到城外的河边。在马立的印象中,这里的河水一年四季都是混浊不清的。可今年的秋天竟然还有几分清亮。马立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马立抚一抚被河风吹散的头发,在水里照照,然后挽了衣袖,双手掬水在脸上抹了一把。

    等搅乱的水面复归平静时,马立就在水里看到了一个男人。马立感到意外又感到惊喜。马立回过头来说:“你来做什么?”

    那是方块。方块说:“我想来当英雄,救一回美人。”马立就撩水往方块身上泼去。方块也不躲,让那水溅了一脸一身。马立开心地笑起来,得意地说:“你以为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么?”马立就跟方块说了自己的心事。方块说:“你有人请吃饭你不去,我想去哪里混饭都没人请。”

    马立说:“你别拿我开心好不好?”方块言归正传道:“如果我是你,那还是会走一趟的。你想,袁奶奶的表孙能把研究生读到北京,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去吃顿饭,至少能见识见识北京来的研究生是个啥样,如果谈得来以后继续交往,谈不来拉倒便是。”马立不吱声了。方块说得也是。可方块说了等于没说,这层道理哪个不懂?马立其实是想听到方块的反对意见。马立早就抱定了这样的主意,只要方块说声不去,她就坚决放弃这个饭局。

    可方块让马立有些失望。

    马立赴了袁奶奶的约。研究生仪表堂堂,谈吐不俗,这使马立有了一种没白来吃这饭的感觉。马立想,看来听方块的没错。马立就多喝了几杯,喝得人面桃花。研究生的目光便长久地在马立脸上逗留,他奇怪,他在北京那么大的一个城市混了好几年,怎么就没碰上马立这样让他倾心的姑娘?

    后来研究生有空就去约马立。马立跟他在街头巷尾走过几回。袁奶奶所在的那个公园也去过,袁奶奶望着他们的背影从眼前晃过,总会得意地点点头,嘀咕道:“好般配的一对。”马立的妈妈当然更加关心这事,总是笑眯眯地对马立问这问那,她妈的心里也许早把研究生当成了女婿。马立不好拂妈妈的意,只得将自己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马立自言自语道,谁叫自己是妈妈的女儿呢?

    马立尽量把心思集中在研究生身上,说实在的,对于她的未来,研究生的确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他有学历,有修养,有一个不错的工作在等着他,这样的候选人,打着灯笼火把也没处找呀。可马立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完全到位,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道什么墙,而这样的墙是不容易逾越的。

    研究生要回京了。马立送他上火车的时候,研究生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毕业后就回省,省城一个科研机构早就跟他说好了,只要他肯去,他们可同时解决他对象的工作问题。马立不置可否,只说,你看着办吧!然后没等火车开走,就离开了站台。

    四

    刚回到办公室,马立的妈妈就打来电话,要她中午快点回家。马立说这段时间耽误了些工作,中午得加班处理一下。马立当然是找的借口,她其实是想中午办公室的人走后,她好一个人待着,清静一下。

    十二点还没到,已经人去楼空。马立倒杯开水,刚吃了两口面包,就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马立想,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真是不识时务。

    开了门,竟然是方块。他手上还捧着一篮亮丽的鲜花。马立眼睛就涩了,好多的话一时全堵在心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记得好久没见着方块了,好像是研究生出现之后,两人就再没在一起过。马立心里说,方块呀方块,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没见你来找我呢?

    站在门口的方块说:“你得让我进去呀。”

    马立这才意识到她还堵在门上,于是赶快侧身把方块迎进办公室。

    方块把花递到马立手上。这是一篮玫瑰花,艳丽,鲜红,像马立兴奋的脸。马立说:“今天不是情人节吧?”方块说:“不是情人节,谁送你玫瑰?”马立说:“情人节还有两个月。”方块说:“我提前送花,怕到时轮不到我来讨好卖乖。”

    这下马立想起来了,是她的生日。怪不得妈妈要她中午回家去。马立对方块心存感激,在花上吻吻,然后望着方块说:“你真好,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日子的?”方块说:“我查的户口嘛。”说着,过去拿起桌上被马立吃了两口的面包,在手上掂了掂说:“这就是生日蛋糕?”马立不好意思地笑了,把面包抢过去,塞到抽屉里面。方块说:“走吧,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给你切生日蛋糕。”

    现在两人来到一个叫时光酒店的地方。

    包间四周的窗帘拉下了,电灯已经关掉,四个角落和桌上都点了红烛。烛光摇曳的包间影影绰绰的,神秘,宁静,安详,有一种梦一样的氛围。不一会儿,小姐就送上了一盘大蛋糕,上面点着二十二支彩色小蜡烛。全世界都通行的那支《祝你生日快乐》的名曲舒舒缓缓地升腾起来,和烛光交织着,在包间里荡漾,回旋。方块把马立拉到桌旁说:“来吧,我们一起来吹蜡烛。”两人于是鼓大腮帮,一鼓作气把蜡烛吹熄了。方块握着马立的那只手一直没松开,方块说:“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今年二十二,明年一十八。”马立的双眼已经泪光莹莹,频频点头道:“谢谢,谢谢你方块。”马立真想伸过她激动的双唇,在方块脸上亲亲,以表达她的快乐和幸福。

    接下来小姐上了酒。酒是温和的红葡萄,两人一连干了好几杯。微醺的马立望着烛光里的方块,觉得方块那宽阔的肩膀,墙一样厚重坚实。马立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她和研究生之间那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就是这个叫方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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