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雪!宿雪?你醒了吗?”
屋外有人高喊。
……宿雪?
谁?
好耳熟的名字。
安无雪掀开寝被,缓缓坐了起来。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醒来也神思恍惚,好半晌才意识到白昼已至。
侧窗未关,清晨冷风絮絮不止,没了寝被遮盖,凉意终于寻到机会钻进他的衣袖。
他忘了自己已经没了雄厚灵力御寒,没当回事,却被冻得抖了抖。
好冷。
他探出身,想去合上虚掩的侧窗,刚抬手,看见他的双手掌心格外细嫩。
他常年握剑,掌心剑茧从未消退。
这不是他从前的手。
“宿——雪——!!!”
外头的人还在喊。
来者不止一人。还有另一个沉稳一点的声音问道:“出山的时辰到了,宿公子醒了吗?”
“肯定没有!”喊的人说,“他在门口挂了魂铃,我敲魂铃试试看吧。”
魂铃是修士之间用神魂传音的法器,它没有声音,响声唯神魂可听。
安无雪还在盯着寻不着剑茧的掌心发呆,“叮叮当当”的声音直入他的神魂。
真吵。
他登时清醒了。
门外的人在喊他。
宿雪,这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是身死离魂之人。
上辈子他金身玉骨尽碎,被修真界的各大高手围杀,无路可走。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出身的宗门落月峰,正值师弟无情道修至圆满,登仙出关。
彼时落月峰顶端劫云散去,四方清气涌动,冰霜覆下,千风送雪而来。
他看见谢折风立于山门后的长阶之上。
这是他唯一的师弟,也是他倾尽全力辅佐其稳坐仙尊位之人。
他垂死挣扎,师弟却渡劫成功,仙途坦荡。
他想恭贺师弟登仙出关。
想问师弟渡劫之时受伤了没有。
可他蹒跚至谢折风面前,撞上师弟波澜不惊无心无情的神情。
他的师弟踏着满地银霜,一步一步走下长阶,垂眸看着狼狈的他。
他把这些话都吞了下去。
他撑着剑想站起来。
可他的手在抖。他握不稳剑了。
“师弟,”最终,他只是说,“我好疼。”
可等来的不过一句冷语。
“师兄这是——罪、有、应、得。”
剑光应声落下。
他没死在围杀中,却死在他唯一的师弟的剑下。
意识消散前,他只来得及瞧见师弟毫不留恋地转身踏上长阶,背影藏在风雪后,渐行渐远。
他以为那就是他此生见到的最后一眼世间,此后他尸骨无存,神魂陨灭,和这世间再无牵扯。
可他没有。
他的意识似睡似醒,竟不断往复着生前死后的梦魇,不知飘到了哪里。
挚友拔剑相向、同门冷言冷语、师弟轻蔑垂眸……
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安无雪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少个冬夏,直至昨日醒来,修真界和人间界已经淌过千年。
最为荒唐的是——他居然还在落月峰。
他成了一个名为宿雪的人。
宿雪是云剑门从凡间里找来的炉鼎。
云剑门用灵药将宿雪堆到辟谷期,进献给了出寒仙尊谢折风。
而他这位无情入道的师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当真把宿雪留在了落月峰。
云剑门喜出望外,留下两个弟子照应宿雪——就是屋外喊他的两人。
脾气不好的叫云舟,沉稳的那个是云舟的师兄,叫云尧,都在小成期。
安无雪昨日恍惚许久,终于从千年沉梦中醒了过来,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份。
宿雪是谢折风的双修炉鼎。
谢折风……
偏偏是谢折风。
他这千年离索间,梦到最多的,就是谢折风于霜雪后拾阶而上的背影。
谢折风是他上辈子的执念。
可这执念在出寒剑光落下的那一刻,被谢折风斩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想再见到谢折风。
谢折风是如今的当世第一人,他自然不可能到谢折风跟前送死,不论如何,先行离开总是上策。
他昨夜编了个要去凡间采买的借口,让云舟云尧去借了一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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