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山的
这个问题他分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 时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搖头说:“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躲在树后面偷看你画画?”成准还是搖了搖头。
秦山指着画板上的画,语气帶着一丝恐惧: “那你在画什么?你在肖像的右边画了一棵树,树旁又画了一个人。你回头看看,你不觉得这一幕
很熟悉吗?对,你画的就是背后的这棵树,树旁那个偷窥的人就是我。你也说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后面,那么,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第三章 依赖
成准揉了揉眼睛,浑身抖了一 下。
秦山继续说: “你再看画上肖像 的姿势,和你刚才作画的姿势是不 是很像?这肖像的脸,越看越像你 啊!”
成准有些迷糊地说: “我画的不 是自己啊。”
秦山按住成准的肩膀,晃了他几 下,说: “你不觉得不是你在作画, 而是这幅画在画你,在画我们吗?以 这幅画的视角,首先看到的人是你, 所以画上的肖像无论姿势还是相貌, 都和你很像。再往后是一棵大树,树 后是偷窥的我。这不像一幅画,而是 一面镜子。你快告诉我,这幅画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成准心烦意乱地说: “不是我在 作画,而是画在画我……”他的眼睛 时而向右瞄,时而往左瞥,面部也皱 成一团,内心仿佛在做着一场激烈的 斗争。看得出来,他对这幅画的怪异 之处有所了解,但不是全部。
忽然,成准哭出了声,拔腿跑进 了茫茫的夜色中。
秦山赶紧跟了上去,害怕成准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另外,他必须弄清 楚这幅画的来龙去脉,而这些只能从 成准那儿才能获得线索。
成准跑到校园湖边,倒也没做什 么傻事,只是蹲着身子啜泣。哭了一 会儿,他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 痕,回头看了秦山一眼,淡淡地说: “来坐吧,我们来聊聊那幅画。”
成准随意地坐在湖岸的草地上, 缓缓地说: “我生来拘谨,不善与人 交流,更没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就 是画些稀奇古怪的作品,倒也获得了 些奖项。由于我的性格原因,别人都 说我高傲,目中无人,于是对我的冷 嘲热讽越发剧烈。后来我遇见了她, 她把阳光和雨露带给了我,她是一 个……算了,我不想说。以前,我的 心中只有画,遇到她后,心里的位置 就几乎全是她了。也正是这样,她对 我的伤害堪比雷电轰击。
“和她分手后,有很长一段时 间,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每天想做的 事情就是作画。我画到眼睛酸、脖子 累,画到意识模糊。几天前,也是深 夜,我背着画板到刚才那个地方作 画,画的是一张真人比例的肖像画。 画还差一点儿就完成了,我很累,就 躺在草地上休息。 一想起自己坎坷的 命运,我便一边啜泣, 一边大声质问 老天。
“然后,有一个声音安慰着我,说我比大多数人都优秀。我反问,既 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讨厌我。 那个人回答道,是因为没人尝试了解 我,所以看不到我的优点。我忽然意 识到,这地方就我一个人,以及那幅 画,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紧接着, 我居然看见那幅肖像画的嘴巴一张一 合,发出声音来。
“它用苍老、干涩的声音请求 我,把肖像画的眼睛添上去。是的, 当时那幅画只差一双眼睛就完成了。 我也没多想,按照它的要求去做了。 画好后,我和它四目相对,良久无 言,我竟也没有害怕。那时候,我还 不知道它是什么,为什么会躲进我的 画里。但那一次默默地对视,让我和 它彼此建立起了信任。别人眼中的我 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我是在和一幅画 对话。准确地说,是和躲在画里的它 说话:
“我和它亲密无间,默契十足, 有时候我会抱着画板倒着步子走路, 让它当我的眼睛。它总是能很精确地 把背后的路况告诉我,而我也不负它 所望,从未踏错一步。我对那幅画产 生了病态式的依赖,到哪儿都抱着那 块大大的画板,直到那天……”
此前,成准的情绪无论是悲伤还 是忧虑,语气中都带着一种娓娓道来 的淡定感。陡然间,他深吸了一口 气,面容被恐惧所笼罩。
第四章 烧掉
“那天就是昨天。它和我说,它 能看清我的样子,而我却对它的模样 一无所知,只能对着一张了无生气的 肖像画说话。这是不公平的,作为朋 友,就该坦诚相见。它开始描述自己 的模样,而我根据它的描述来修改那 幅肖像画,最先改的就是双腿的部 分。那双腿你看见了,对吗?也许是 我长久地遭人冷落,所以心理素质强 大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当我把那双 腐烂的腿画出来时,也没怎么害怕。
“但是,我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 化——双腿开始腐烂。和那幅画待在 一起越久,我双腿的腐烂程度就会加 重一分,而画上那双腿的腐烂程度却 反而会减轻一分。我开始害怕,害怕 它,但更害怕失去它。我没有别的朋 友了, 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其实 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它为了消除我 的担忧,告诉我它是一个孤魂野鬼, 天天遭受风吹雨打,很是凄惨。它四 处漂泊,没有容身之所,直到发现我 画的那幅肖像画,画中人物的体型 和它很契合,于是就住了进来。我 想,原来它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既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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