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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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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几次拍案而起:这蒋平,绝对的祸患,他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啊。

    市县两位大佬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旋即陷入了对当今派出所制度的深深思索。作为公安局触角的延伸,这派出机构的作用巨大那是无疑,对于一方治安的稳定来说也是确有必要。像蒋平这样的小人存在,就像一只偷油的老鼠,远远看去,油罐表面是安然无恙,但是实际上一个可怕的窟窿已经形成,内里的腐败是带有腐蚀性的,窟窿会滚雪球一般地越来越大...直至吞噬整个油罐。所以,权力和制衡应该是相对出现的,藏钟系最大的问题不是他们贪腐,也不是他们纵意享乐,而是他们对于法律没有一丁点的敬畏之心,把自己排除在了法制这枚达摩克里斯之剑的震慑范围之外。

    夏镇喜陷入了深深的思忖之中:“不能把这颜单的问题列为个案,事实上,我们队伍需要一次大的整顿,一些人内心没有了遵循的规则,丧失了恐惧之心,就能干出违反法律,绑架法律的事情来,而他们一旦形成所谓的派系,形成规模,尾大不掉,成为发社会的一种存在,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他转过身来,问也在沉思的朱学文:“老朱,看完了之后,你有何感想?”

    “赵亚明死的可惜,他的犯罪情节其实不是很重,这个年轻人有悔过之心,这个日志记得很是工整,将所有涉案部分都分门别类写的很清楚就是充分的证明。他苦闷但是又不得不同流合污;他的内心是害怕的,害怕地窖世界和藏钟系的疯狂报复,更多时候,他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苦于没有改变的力量支撑。他没有参与地窖世界的犯罪活动,表面上是表现的很胆小,其实是还在挣扎,在抵制...虽然这种挣扎和抵制没有什么力量。“

    夏镇喜点了点头道:“将心比心,有藏钟这样能决定自己上限的领导在上方操盘,还有蒋平这样强势的有后台的败类在身边监视,公安局对派出机构形同失管,成了某人的一言堂,我们也许都是赵亚明。”他轻轻地放下赵亚明的日志。有死者入土为安不再深究的想法,更多的是为蒋平表现出来的这种“非友即敌“的强势所愤慨。

    朱学文也很是认同,公安机关小到镇级的单位,都是十几个的基层派出所。它们虽然在公安局的系统里,在这个层级管控的序列里,可更多时候除了完成绩效之外,又都是自由王国。一旦这种派出机构的领导所托非人,那么整个酱缸是什么颜色那可想而知了。能出淤泥而不染,周蓬蒿和严群不容易,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夏镇喜和他交换看法之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自己作为副市长公安局长,站在全市政法系统的巅峰,虽然是宏观上的事务比较多一些,但是他深知基层就宛如一颗大树的根部,若是根子腐烂了,上面的叶子再繁茂,那也是昙花一现。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讨论的时候,更多是一种警醒,一种自责,当然他有直面的勇气和魄力,那却不是他自己能够去直接影响的:盐渎公安甚至全省、全国的公安系统都需要一次全方位、大幅度、深层次的大整改...他看完这让自己瞠目结舌的日志后的第二个总结是:为了保住纯粹的政法大树,有多少腐败的枝条和叶子,都要毫不留情地斧凿开去...要有一种壮士断腕的精神,要敢于刀刃向内,这是我在盐渎市局任期内的最重要最重要的使命。

    朱学文接过日志扫了几眼,也是显得忧心忡忡:“市长,我也觉得如果蒋平只是个案,我们政法系统其他部门的运转是有效的,正常的,那酒不需要挖骨疗伤,单单一次杀一儆百即可,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次打草惊蛇的行动是惊出了我们自己一身冷汗。湖跺县居然潜伏着如此巨大的犯罪集团,让人触目惊心,这种触目惊心反馈到我们的平时,我看到了我们这个全国平安先进县的内核,让我脸红啊...市长,大乱需要大治,我朱学文既然被人称作铁头,这个需要蛮力拓荒的大治就从我湖垛开始吧,我愿意来当这个刽子手。”他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向夏镇喜。

    夏镇喜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不是刽子手,是主刀的大夫。当社会出现病态的时候,我们政法系统那是责无旁贷的医者,是主治大夫,学文,这“大乱需要大治”说得好,这个深度的治理有必要,还要长期进行,持之以恒,不能流于形式,否则还会引起其他病变的。”

    湖跺市政法系统的两个实权派人物达成了一致,黄主任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声来,他的手机不停地发出震动,很显然有不少人在为赵亚明和岳八求情。

    根据朱学文的要求,赵亚明的死讯还没有传开去,他和夏镇喜一样,因为日志的存在十分同情他,赵亚明算是死得其所,他的懦弱与挣扎,在最后揭露派出所藏污纳垢的勇气更增添了他们的好感,并且产生了“让死者一切寂去“的想法...

    黄主任对赵亚明的后事如何安排无甚兴趣,他对即将而来的大整治倒是颇为担忧。现在看来,夏镇喜来湖垛这几天并不是在做做样子,他和朱学文的关系那是铁板一块,黄主任按掉手机,尴尬地笑笑道:“看来我在湖跺的这群腐败分子的心目中,属于可以拉拢的对象。”说着,他看往夏镇喜的眼神多了一丝羞愧。

    “老黄,你多虑了。”夏镇喜对面前的这个下属还是知根知底的,黄主任虽然有些官迷表面上左右逢源,实际上他也是一个有原则的干部。这次到湖跺县来,自己谁也没有带就带着他本来就说明了自己的信任,夏镇喜也是搞刑侦出身,黄主任在廖百发那边搞点小动作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来,甚至选择了当场遗忘。他也知道黄主任有不让自己和廖百发搞僵的想法,毕竟廖百发还是湖垛名义上的一把大哥,中央当初将公安纳入条块结合就是要立根本土,服从实际。和地方党委搞好关系也是公安工作顺利开展的一个重要条件,黄主任这个政治处主任就相当于地方党委的办公室主任,人顺溜些也是没错,反而是适合这个位置的表现。党委政府和条条机构之间需要这样的一个润滑剂,夏镇喜甚至用一种赞许的目光看了老黄一眼。

    这眼神发自由衷,老黄读懂了领导的意思,那里面有赞许和肯定,黄主任在深受感动的同时多少有些局促。

    两位大佬是主持工作的,他们掌控着盐渎和湖垛公安的整体方向,而自己就是一个船长,他们需要在哪个码头靠岸,就平稳地将这大船给驶向那里...

    在龙凤茶楼的这次接触让陆正风心头落差很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还是可观的,可是和“噩梦“一比,那就是一个小儿科了,即使是有保罗的帮忙也还是被人乱军之中砍了卢纯光的首级,还被人在眼前掳走了杨白凤。这次打击对陆正风的心里影响是巨大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挫折感油然而生。

    保罗走了,对华夏公安系统并不认可的他和陆正风约定了点对点的联络方式。

    陆正风把重心调整,有条不紊地指挥专案组的精英们沿着周蓬蒿的线路图找寻那传说中的地窖世界。当然了,新加入的三条警犬的作用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宛如在一个GPS的精确引导下,从楼夏村一路经过全国的稻米之乡三虹村,然后向中心镇区靠拢…

    朱学文也是实干派,陆正风去追查关键线索之后,他也拿起了开膛的手术刀,准备挖骨疗伤的第一刀。

    2043监居点的房间灯亮着,岳八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实际上他对朱学文并无恐惧心理。当今的世界有两种年龄段的人喜欢玩火,一个是藏钟这个年龄段的,他们认为自己为所谓的事业贡献了全部的青春,那光火和热度已经消弭,该是享受的时候;另外一个就是岳八这个年龄段的,他们不想在屌丝这个位置上蛰伏太久,他们张狂放浪,迫切地需要金钱和权势的支撑,妄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迅速上位,成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所以,当藏钟的橄榄枝投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上了贼船而是上了向光明冲刺的诺亚方舟,从此一路顺风顺水。

    “你对蒋平这个人这么看。”

    朱学文和他聊起了家常。少了陆正风在一旁的压力,岳八有些有恃无恐,他有些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才慢慢地回应朱学文的问话:“局长,我认为蒋所是个好人。”

    “好人。“朱学文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冷面继续问道:“怎么个好法,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和那些动辄一顿饭上万的干部相比,蒋所堪称廉洁,他一顿饭也就6000左右,从来不突破4位数;和那些全国各地都有行宫的干部相比,他更是长情,他和几个情人一般都保持了长期的姘居关系,喜新不厌旧,还拒绝余糟糠离婚不当陈世美;至于贪腐,那更是和他扯不上关系,众所周知我们的蒋所家里有八台麻将机,日进千金,无需贪污,他老人家对以条为单位的香烟和以瓶为单位的酒基本是嗤之以鼻从不接纳;至于交友,他早就响应了绝不勾肩搭背的号召,他的脾气火爆,是那返身就是一撂子的犟驴,谁敢和他勾肩搭背,嫌自己身体太好不够残疾么?”岳八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也是流畅异常,像是早早打了腹稿似的。

    “好家伙,你这算是褒么?”朱学文一愣神,意识到岳八有丢卒保车的想法,也不点破,微微一笑任由他继续说下去,所谓言多必失就发生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再狡猾的小狐狸也不是精明猎户的对手,朱学文巧妙地左顾而言他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然后曲线回转终于让岳八现出了原形。

    审讯的结果让朱学文很是惊愕。竟然赵亚明也是岳八介绍入这个地窖世界的,现在看来,岳八虽然职位在赵亚明之下,但是他对地窖世界的熟悉程度和被接纳度尤胜赵亚明,更加接近地窖组织的核心。他对这个话题也不回避,是那种带着点骄傲的侃侃而谈,这种状态多少让朱学文有些莫名其妙。

    “局长,别在我这边浪费时间...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目标?还一致的?“朱学文看着咪咪带笑的岳八有些无语,心道看到过无耻的,没看过比你还无耻的。

    岳八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首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是在说自己怀才不遇?

    夏镇喜和朱学文商议的结果是:以市局的名义成立盐渎313专案小组,对岳八批捕后继续审查,而赵亚明延后办追悼会,按照因公牺牲的同志的标准加以体恤,进殡仪馆的时候可以穿制服。

    他们也有一点小心思,就是用这种反差试探看看这号称苏省水泊的地窖世界有没有反应,会不会顾及“手足之情”,来救这赵亚明和岳八。

    几天来,地窖世界迟迟没有反应,赵亚明的明星妻子坐不住了,监控台里她的电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响起,那腻歪到了极点的嗲嗲声音让不少专案组的小青年们为之脸红…

    王研和周蓬蒿最近的时候只有一道白墙,但是那隔音条件太好,她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此刻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女子。

    她感觉自己和严群在这个貌似宫殿的奢华之地走了良久,没有找到出口,反而是一步步通往对手的陷阱,她眼圈一红,心道不知道周蓬蒿在哪里?他现在的处境如何,是被关押在囚笼里丧失自由,还是已经被对手…她不敢想,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除了一个公安干警的信念,剩下的就是她对周蓬蒿的思念。

    这些年从学校毕业的她保持了在校园里那种风云人物的风采:多次系统内演讲比赛的冠军,悄然取代表姐成为湖跺最美丽知性的女子。追求者如云,市花般的礼遇,除了在一站到底的舞台上被周蓬蒿以摧枯拉巧的气势所征服之外,自己一直站在城市的顶端。这种风口浪尖的潇洒不要也罢,她含泪的美眸在寻找自己的爱人,王研此刻最想做的事是离开这狗屁地窖世界的夏宫,将自己一生最大的喜悦与荣耀跟心爱的男人分享。

    在带着那些亡命之徒离开地窖世界之前,藏钟对周蓬蒿又来了一次考验。

    他让老九他们把周蓬蒿带到这面白墙之后,这里的门关闭着,但是一旁的镜子却可以看到墙内的人和物。

    她看不见周蓬蒿,但周蓬蒿能看见她,他能感觉到王研情绪的变化,那突如其来的激动的泪水更让身边的严群不知所措,此刻,身陷囹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他们不能激动,激动只会影响判断,让自己失智,要隐忍,等待机会,严群的眼睛锁住身边的每一块玻璃砖墙壁,危险的气息已经很浓,他感觉到了死亡威胁的蠢蠢欲动,在自己死亡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美丽的屏幕中的女人。

    看到严群面色不对劲的周蓬蒿刚要发声,却被老九一把掐住了喉咙,他的手中有一块G9的炸弹,轻轻往面前抛了一抛,周蓬蒿无奈地看了美丽的王研一眼,只能一路跟随他们走进了黑暗的世界。

    严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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