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她以后和她哥住么?你住哪啊?”
沈茗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转而回头拍了拍温穗的肩膀:
“这是我亲弟沈荻安,绰号沈癫儿。阿禾应该跟你说过的,他比你大半岁左右,在京海中学读初三,以后你们应该是同学,可以先认识一下。”
“这臭小子人如其名,癫名远扬,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如果调皮捣蛋欺负你了,你随时跟我说。”
“好哇,沈茗安,你骂我,叫我绰号,无耻!”
沈荻安明显十分不爽,大声抗议道:
“嘁,结了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啊。”
“你给我闭嘴。”
见沈茗安只顾这小姑娘不理他,沈荻安翻了个白眼,瞅见温穗手中的糖葫芦,不由心生坏水:
“哟你还敢吃这啊,上面那层白膜是老头子用口水舔的,你不知道吗?”
“……?”
温穗瞪大了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沈荻安看上去确实不像靠谱的人,可她总觉得第一次见面的人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哈哈哈哈哈哈。”见她真愣住了,面前的少年爆发出一阵顽劣的大笑来:“我天,你还真信了,你是不是有点蠢啊,你怎么这都信啊我的天。”
温穗握紧手中吃的只剩一半的糖葫芦,眼睛往下垂去,不再说话。
沈茗安对弟弟不礼貌的行为异常愤怒,又不好当着温穗的面殴打沈荻安。她干脆给了少年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拉上埋着头、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女,轻声安抚道:
“穗穗,走,别理这个癫子,我一会再收拾他。”
“我先带你去看房间吧,你的在东边二楼第二间,是我用琴房改的,只有这个位置大小、采光都合适,卧室里还自带了洗手间,我想女孩子都会比较希望有自己的浴室……”
“等等!站住!”
听到这话,被拋在一旁的沈荻安再次竖起耳朵:
“你把琴房改成给她的卧室了?”
“凭什么?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姐,那我以后练琴去哪里?”
“搞笑,你已经三年没碰过电子琴了,琴房这种东西对你而言根本就是多余。”
“那也是我的屋!”沈荻安固执道:“没经过我同意,凭什么给别人用?”
“你可以换一间你卧室旁边的空房。”
“为什么我换?她咋不换?”
温穗瑟缩着,姐弟二人吵架的话语像尖刀一般刺进她身体里,把她的尊严和憧憬全都扎碎了。
果然,她还是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温穗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惹人讨厌,就像一朵被从花园里硬生生拔出的野花,想被种进别的园子,也只会突兀讨嫌。
鼻子莫名酸了,她攥着因为长时间坐车而被挤出皱褶的棉袄,眼睛湿湿的,有些想哭。
雪越下越大,有阵北风凛冽吹来,沈茗安刚才进来时没关紧大门,寒风灌入院内,冻得人直打哆嗦。
那北风夹着雪往她脸上直扑,温穗闭紧双眼,等待着寒冷将她的泪水冻干。她安静待在原地,合目站了数秒,预想中的刺痛却并未传来。
半张黑色的伞面遮住她细碎的额发,替她将那漫天飞雪都挡在了面前。
抽鼻,嗅到一抹若有若无的木质香。
她回眸,那人很高,从低头到角度只能看见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深棕色的伞柄,黑色大衣的下摆飘然垂落,她抬头,看见一双温柔如星的眼,以及轮廓清晰的面部弧线。
脑海里轰然想起那句诗词: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她红着鼻子和眼,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染上了温柔的雾气,神思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个清冷低沉的声线:
“怎么没撑伞?”
她愣了愣,身体下意识地反问:“下雪需要撑伞吗?”
“我听说,南方下雪的时候,很多人习惯撑伞。”
是这样吗?温穗在心里疑问,她不知道,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下雪。
“我们那、我们那不下雪。”
“嗯。”
他轻声回应着,短暂的嗯声从他鼻腔中发出来有种耐人寻味的好听。温穗想,这辈子都未曾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清冷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就像……就像还没落下的净雪。
下一秒,那人抬手,细长的指尖缓然指了指温穗的发梢。
她怔住,顺着他指的方向撩起凌乱的黑发。
玉色的花瓣悄然落入掌中。
“是腊梅花。”
那男人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