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的发髻黑油油地放光,又像一大块烧乏了的乌炭]
啊?
这样子写!
王安忆感到一种极为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倾轧而住。
她也算见过很多文章,一个漂亮女人的长相,若雅,那文字一定阴柔委婉:身影袅袅,漆黑的额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若俗,那就是:大粗辫子、大白屁股。
江弦怎么写?
杨树般颀长、小蘑菇似的粉、阴雨烧不灭的火
还有后面,写王菊豆雨丝后面的脸蛋:
如云如霞的胭脂全坏了,花搭搭的雨迹纵流横淌,像一颗纹络美观的落了秧的熟南瓜.
很是巧妙。
再往后看:
她每看他一眼,都让他觉得是在青玉米地里锄草,棒子叶在割他的胸脯子,又痒又痛。他不看她,但知道她脸上的胭脂像血一样。他想拿舌头去舔它们,他想舔它们的时候觉得衣服里爬着一条蛇,围着他的身子绕来绕去,使他刺痒得浑身乱颤
咝!
王安忆的心神极大震撼着,信心也在不断崩坏着。
她是很努力、很上进、很要强的性格。
但此刻却忍不住怀疑。
哪怕她努力一生,真的能写出江弦这样技法的文字么?
再翻了几页。
她脑子轰的一响,登时傻了。
这样棒的打死她也写不出来!
那种情与欲的交织,那种内心深处罪孽的流露,这已经是对人性最深层次的挖掘。
她还在想什么情啊爱的,还给江弦提那些指导意见.
一个小学生,竟然去对一个大学生指手画脚,这不是不自量,这根本就是搞笑。
她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
这篇尚未完稿的,王安忆已经没办法看再下去了。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甚至眼眶泛酸,原因是自己的笨拙,以及江弦的优秀。
完全可以说,江弦的这篇,对她已经造成了一种伤害。
一种不可挽回的、极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