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实来了,从藤蔓摇摇荡荡地悬垂下来。最初可可爱爱的,只有指头粗细,但如果你几天没去注意它们,再见保管吓一跳,怎么就那么粗长了?表皮变得糙硬,还长出了深色的条纹,背也开始驼了,一副开始世故的青年人摸样。据说这时候要“吊瓜”——把一颗小石头系在丝瓜底部,拉着它,就能阻止丝瓜继续驼背。到摘的时候就能收获一批身姿笔挺、道貌岸然的俊彦,挑去市场卖个好价钱。但自家种瓜自家吃,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丑点无妨。所以我家的丝瓜从不戴“背背佳”,任由它们驼背去。等丝瓜扭的曲里拐弯,又肥头大耳、糙皮成楞的时候,就可以摘下来吃了。刮去粗皮,露出清清白白的瓜肉,才知道丝瓜原来“初心如故”“归来仍是少年”——但此刻刀俎已经饥渴难耐了,锅灶也不容私情的呀。丝瓜烹熟就变得滑嫩、柔腻,与花蛤同煮是本地最常见的做法。丝瓜花蛤汤的味道清鲜甜美,夏天吃来解腻消暑。可惜我口味刁蛮,向来不爱丝瓜的口感,所以只挑花蛤吃。
夏季的丝瓜能采收多次,藤蔓长着长着就翻过了院墙,有些新瓜就不免披挂在外。小时候心窄,怕被外人摘了去,每天都要数一数,还要一本正经地警告附近的小伙伴不准打它们的主意。至于那些瓜熟了以后到底是被自家人摘了还是被别人摘了,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丝瓜再好,也不能顿顿吃。于是有些瓜熟过了头,上不得桌了,就干脆一直留在藤上吧,直到老得挂不住了,再摘下来晾干晒透。此时丝瓜只剩空壳,清白的瓜肉已经随着水分的蒸发消失不见,留下一张密密缝缝、卷在一起的“经络网”和无数黑籽。剥去空壳,再抖去黑籽,剩下的“经络网”形如鸟巢、轻似羽毛,就是大名鼎鼎的丝瓜瓤了。丝瓜瓤可以用来洗碗刷锅,刮油去污的能力很强,用完清水一冲就干干净净,再晾干又清清爽爽。丝瓜生熟老死,竟都不离庖厨,虽非君子,也足称鞠躬尽瘁了。
丝瓜一般种在左边的土地上,葡萄则种在右边,不过它俩无缘见面。因为葡萄也是攀藤绕蔓,随架而生,两边都种那小小的埕下就暗无天日了。葡萄的叶子也有掌大,但是特别好看:心形的叶片在中部裂开成三股,各自都有尖锐的锋芒和锯齿状的边缘,就像《隋唐演义》里宇文成都的兵器“凤翅镏金镋”,又像是科普童书里某种远古神秘巨兽的足印。我曾经在书本里夹过一片葡萄的叶子,待水分干了以后,就成了极好的书签。葡萄有没有花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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