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醒的梦,破碎、断续,甚至有些不真切。
他想写写长福、写写登云路、写写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和一年多来的感受了。
一周以后,贾平娃就收到了张潮的“作业”。一开始他还不在意,因为很多时候依靠想象和技巧,但散文不一样,没有生活经验的积淀,很难写得熨帖。
但很快,他就被张潮的文字吸引了:
【过去登云路起厝,不论大小,总要留出个院子,叫“埕下”。埕下的土地一部分铺上石头或水泥硬化,一部分就用来养花种菜。我家的故厝就有这样一个埕下,中间铺了水泥,两边翻成菜园,倒没有种花……】
【登云路的故厝是传统的土木结构——垒土为墙,横木为梁,乌瓦白壁,挑檐雨廊——所以常能引得燕雀来栖……麻雀是无需我们操心的,它在方言中叫“隻隻”,大概是喜欢群居的缘故。隻隻是鸟中的升斗小民,随遇而安,不争不躁,谨小慎微……】
【方言里描述雨雪降临,所用的动词迥然而异——雨,是逿雨;雪,是落雪。……雪是罕物,是贵客,是南方小城里难以期遇的奇迹——所以把活泼却有些气壮声粗的“逿”字给它不合适,只有温柔而清脆的一声“落雪”,方合它轻盈的气质。】
张潮一口气交过来三篇文章,贾平娃看完以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相较于张潮的,他的散文初读并不惊艳,但是细细咀嚼,他笔下的长福县城和登云路,又似在眼前。这种平淡、从容、朴实的风格,似乎消失在文坛上很久了。
这些散文,既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宣喻道理,甚至没有为这些叙写赋予任何特别的含义,但是其中流淌的情绪,就已经让人觉得动容。
贾平娃当然不会因为他的几篇文章,就认为自己“大散文”的理念是错的……思索良久,他还是联系了张潮。
“贾老师,我的作业,你能打几分?不会真的不及格吧?”
“你的散文,我就不打分了。”
“不打分?那我期末成绩怎么办?”
“成绩嘛……肯定算你合格。但是这些散文的分数,我要让读者来打!”
“什么意思?”
“你想写的肯定不止这三篇吧?你来《美文》,我给你开个专栏,每期登一篇。我想看看读者是怎么评价你的散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