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隐挽一挽头发,将口罩压好,任性道:“不会的。”
海岛的风温柔和畅,带着舒爽的凉意。商邵陪她弃车步行,从弥敦道到女人街,他陪她逛旺角那些最旧、最杂、最不起眼的小店。霓虹灯招牌闪烁,林立的楼宇间,什么金丽宫酒店,金多宝唱K,
像极了老港片里的画面。十字路口的盲人提醒声敲打不歇,电车落停时,叮叮一声,载上新客,落下旧人。
长长的隧道,锈迹斑斓的过街天桥。
商邵已经很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得热了,他脱了西服,单手拎在肩上。
其实很想牵一牵她的,但节假日的香港有太多内地游客,他不应该拿她的星途冒险。
应隐在金鱼街买了一袋金鱼,金鱼被装在透明的、盛了水的氧气袋里,是“年年有余”。
走至花墟街,又买了一长束橙色郁金香,是“好运花生”。
她怀里抱花掩着面容,另一手提着一兜金鱼,像个下班的职人。
“你打算把这些可怜的鱼放到哪儿?”商邵看得好笑,问。
应隐的脑筋转得很慢:“嗯大海?”
“会死的。”商邵勾起唇,轻望她,指尖掐烟姿态散漫,“我家里倒是有一个鱼缸,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许可以养在我的鱼缸里。”
应隐想,他在香港一定有很多房子,也许一个区一栋公寓。
她点点头:“好。”
商邵便接过了她那一袋金鱼,抬手拦了辆计程车,
应隐跟他并排坐在后座,枕着他肩。车窗半降,灯红酒绿的风呼呼地涌入。
“不去你跟她住过的那一间。”
商邵握紧了她的手:“好,已经卖掉了。"
香港的的士开得飞快,风声那么响,应隐伏在商邵耳边,听见他说:“去春坎角绮丽。”
到了绮丽酒店,他取了存在这儿的一台车,将应隐的金鱼和花都小心地放好在后座。
应隐困得眼睛睁不开,被他半抱半扶地折腾进副驾驶。
“回家了。”他亲一亲她耳廓,问一声:“你愿不愿意?”
应隐困死,一心睡觉,哪有什么愿不愿意?迷蒙地凑上去亲他唇。
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商邵站在车外,一手拄着副驾驶的车座,与她深长地接一个吻。
“真的回家了。”他伸手盖下她眼睛,“睡一觉就到。”
香港太小,他虽然硕士毕业后才回来长住,但依然熟悉路况,闭着眼都能开,并不需要开导航。
如果开了导航,应隐就会知道,这条路线的目的是T深水湾J。
深水湾商家主宅,占地六千平,自山脚下向山顶驶入时,便进入了层层严密的红外线监控中。因为是晚上,更显得静谧,植被的茂密几乎显得阴森了,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转过拐角,豁然开朗,脚下港湾灯火通明,尽收视野之内。
车子开过几重岗亭后,应隐才有转醒的迹象。
好好庞大的建筑群?
“不是去你家吗,怎么来度假村了?”应隐用力揉一揉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通行证,通行证在那台车上。”
她还惦记着要办理入住。
驾驶座的车窗降着,山风柔和,商邵一手搭着,另一手散漫地扶着方向盘,闻言止不住笑:“什么度假村?”
应隐指出一根手指,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度假村啊。”
“行行好,这是我家。”
应隐:"?”
商邵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深水湾。你自己说的,愿意跟我回家。”
应隐所剩不多的神智开始运转起来。
商家主宅坐落于香港深水湾,占地六千五百三十…
营销号极度夸张的盘点一股脑地翻涌在她脑子里,那座被高倍长焦所捕捉到的花园洋楼逐渐跟眼前建筑形状重叠。
她瞪大眼睛,几乎要逃下车:“商邵!”
“嗯?”商邵忍着笑,洗耳恭听。
“我说的回家是”
“我唯一的一间公寓已经卖了,在香港,我只有这一个家。”
“…”
应隐酒都给吓醒了,根根神经都落不着地:“我现在这副鬼样”
我的天。她脑子里又想到上次一面之缘的商檠业。他好可怕,脸上不笑,让人望而生畏,到了他的地盘,岂不是连头都不敢抬?
又想到外界传闻,商家主母温有宜极度讲究、优雅高贵,想到此,应隐脑中不自觉浮出一个眸中射着冷光、对全世界都很挑剔的高贵妇人…
会嫌弃她的!
胡思乱想间,也没发现车停稳了。
“到了,下车。”
“我不下。”应隐死死揪住安全带:“我就在车里睡。”
“.
“别说傻话。”
咔哒一声,商邵将她安全带解开。
应隐用力将带子拽牢,不准它滑:“我可以去后备箱睡。”
“”
“我走下山。”
“下山十公里。”
应隐拧开门,真下车了。
这建筑固然充满了优美典雅的品味,但就像是压在她心头,让她喘气都费劲,小小的身体如蚂蚁。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对尚坐在车里的商邵用气声说:“拜拜”
商邵:“”
还拜拜。
走了几步,被人从身后一把打横抱起。
应隐受惊,但牢记不能惊动人,自觉用双手紧紧捂住嘴。
“他们住在另一边,”商邵口吻散漫,用正常音量说话,“走过来要十五分钟。”
他很久没回来,用得惯的老人都被带去宁市,因此这半爿别墅空空荡荡,只有一间佣人房里有人看守。
商邵垂眸,对应隐“嘘”了一声,抱着她三两步跃上台阶。
他简直像个偷偷带女朋友回家住的高中生,偷偷地亲热、偷偷地留宿、偷偷地给她找吃的,然后被父母发现,一五一十地交代早恋经过,再挨一顿毒打。
台阶好多,左转三阶,右转三阶,坐电梯,过走廊,转过一间又一间开阔的厅堂。应隐甚至都叫不出这些空间的命名,不是起居室,不是书房,也不是客厅、活动室,总而言之,转得她眼花缭乱。
她吞咽一下,未雨绸缪地矜持起来:“我自己可以走被人看到不好。”
“酒醒了?”
应隐点点头,努力让目光清明。商邵将她放下地,她腿软,摇晃一下,指尖扶墙。仓促之间似乎扫到什么,一尊陶瓷在立柱上晃了晃。
商邵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轻舒一口气:“一亿二。"
应隐:"?"
她看看这个普通的花瓶,又看看商邵:“多少?”
商邵改口:“十二港币。”
“一亿二,一亿二?”应隐四处环顾,十分茫然,“一亿二,就摆在走廊上?”
“因为它比较漂亮,所以摆在这里。”
他说着,揽住她肩:“走直线,会不会?”
喝了酒又吹了风,走直线有点强人所难,但看在满屋子一亿二的艺术品刺客上,应隐不会也得会。
商邵看穿她的心惊肉跳,哄她:“只有那个贵,别的都很便宜,你不高兴,也可以摔了听个响。”
应隐:“不然把我耳朵割了。"
进了卧室,倒有种熟悉的感觉。面积不如他在宁市的那一间,但依然空旷简洁,墙壁与地面浑然一体的纯白,床在一阶高地上落地而摆,被角被佣人掖得齐整。
他扶应隐在床上坐下,半蹲着,牵着她的手:“床单都是干净的,他们知道我偶尔会回来。先带你去洗澡?”
“什么都没有”
商邵一想:“我让人送过来?”
“会被你妈妈知道。”
“确实,这屋子里没有我的亲信。”
“…”
“那我开车下去给你买?”
他喝的酒很少,走了一晚上早就已经代谢掉,不像应隐,酒量差又贪杯,还一不小心就上头。
应隐点头:“要卸妆油、洗面奶,别的都随意,还有棉条。”
“棉条?什么棉条?”
应隐脸红起来:“那个塞下面。”
商邵一愣,欲盖弥彰地清一清嗓子咳嗽一声,还是一本正经的:“哪里有卖?算了,我问别人。”
他起身要走,两步后,又返回来:“你现在清醒吗?”
“还可以。”
@“我没有要为她净身出户过。”他等了一晚上,总算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应隐仰着脸,眨一眨眼。
“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不想扫兴聊她,吃完甜品喝完酒,你又醉了,后面又宁愿买花买金鱼n“金鱼!”应隐脸色一变,惊呼,“要缺氧死了!"
商邵只好按住她:“我去拿,不会死的。”
为了她那一袋不要几块钱的金鱼,他几乎跑起来。
值班的佣人房已经点亮了灯,见了商邵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被一句话堵了回去:“给我找个鱼缸。”
到了庭院内,开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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