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慢条斯理,一只手匀过一只手,优雅得近乎赏心悦目了。
“不介意的话,可以披着。”商邵低阖眼睫看她,眸底沉静如墨。
应隐并不觉得冷,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抬手接过了,双手抻开西服,为自己披上。
衣物里衬贴着颈后肌肤,干燥温暖,衣领轻轻拢紧,那种洁净的香水味很淡地弥漫进鼻尖。
其实她小小地打个喷嚏,就会有数不清的男人为她披衣服挡风。可是他们都如此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生怕自己脱西服的动作晚了一秒。
也从来没有人问她一句是否介意。
客人都走了,在此留宿的并不多,整个酒店给人以人去楼空的寂寞清静。商邵撑着伞,两人步幅散漫地往回走,高跟鞋的轻磕声一下很缓慢地跟着另一下。
应隐察觉出身旁男人的心不在焉和烦躁。
也许是刚刚那一通电话所致。
她打破沉默,没话找话:“商先生怎么知道是我?”
“你刚刚在这里拍摄。”
“你看到了?”应隐惊了一下。
“只看了一会。”
应隐不自觉抓紧西装领,声音紧着低下去:“你也不出声……”
听语气是在怪他。
一阵风斜过,商邵将伞冲她那边倾了些,垂眸看她一会儿,还是沉冷语调:“你在怪我?”
应隐的眼睛只敢看路:“不敢。”
商邵抬起一侧唇角,气息里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丝心不在焉消失了。
又沉默着走了一阵,应隐鼓起勇气:“商先生,有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
商邵淡淡地应:“什么事?”
“刚刚在客房……我以为是公司的后辈,她找了我两次……”说得颠三倒四的。应隐语塞:“总而言之,我没有看猫眼,并不知道是你,所以不是故意……让你看到那副样子。”
商邵静静地等她说完,明知故问:“哪副样子?”
应隐为难地抿了下唇。她闭起眼睛,破罐子破摔:“故意要勾引你的样子!”
商邵是心血来潮逗她,但他没想到这姑娘装的时候那么装,不想装的时候又能这么不装。他一时间沉默,片刻后,才淡定地说:“应小姐,希望你能知道,只是那种程度的话,是勾引不了我的。”
“希望我能知道?”应隐复述,用疑问句的语气。
“……”
“……”
她干吗嘴这么快!
“对不起对不起,”应隐低下脸,声音低而含糊:”没有说你希望我勾引你的意思……”
商邵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完了,应隐满脑袋大事不妙,她让太子爷不高兴了。
短短的花园小路走到了尽头,门廊下吊着的南洋风藤编灯洒下昏芒。
应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既得体又顺理成章的补救方式。
商邵收了伞,语气平淡地问:“你是明星,我想应该不方便让我送你到门口,对么?”
应隐点头,心里全是懊恼,脸上全是矜持:“确实是这样,商少爷不必客气。”
商邵便送她进电梯,为她按下楼层。
梯门合上,应隐瘦条条的两臂贴住轿厢,把脸埋了进去。
“呜……”她是傻女,一副好牌打烂。
电梯没有上行,反而是叮了一声,又开了。应隐下意识抬起脸,灯光融融地笼着她沮丧委屈泄气的脸。
商邵:“……”
默了一息。
“……西服。”
应隐如梦初醒,连忙摘下了,挽了一下,双手递过去。
她就是这样,越是尴尬,越是绷出了大方坦然的姿态,唇角笑容无懈可击。
电梯再度缓缓合上,慢得应隐心里度日如年焦灼无比。
她的视线不敢逾矩,礼貌地垂着,眼里只看到男人修长笔挺的黑色西装裤。
画面在慢慢合拢的梯门中变得越来越窄。
忽然间,这幅画的收拢突兀地停止了,金属门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声。
应隐猛然抬头。
商邵一手掌住门框,看着梯内的人,十分沉稳地问:“披肩,你预备哪一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