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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五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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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地保护他?

    莫不是因为近来总跟他过不去的那些折子……

    景翊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琢磨着,就听冷月又低声道:“你现在弄成这样……我也不知道皇上是会罚我,还是会罚我家里人。”

    景翊一怔抬头,正撞见冷月低着头抿着嘴,眉眼间的英气也遮掩不住那点不知所措,看得景翊心里一动,不禁温然苦笑,“你放心,都不会。”

    皇上抱病以来脾气确实差了不少,但还远不至于差到因为他掉把头发就去草菅人命的地步。

    冷月蹙眉抬头,望着这信誓旦旦的人使劲儿摇了摇头,压低着声音道:“这事儿皇上不准我跟任何人说,你要真想帮我,就还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本来就是我没办好差事,皇上怎么发落我都是我活该的。”

    “唔……”景翊倚着厢壁拧起眉头,像是慎重琢磨了一阵,才道,“这样吧,你说一声喜欢我,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冷月狠狠地呆愣了一下,脸上蓦地一热。

    “谁喜欢……哎!”

    冷月一窘之下忘了是在马车里,忽地站起来,脑袋“咣当”一声撞到了车顶上,生生把车厢撞得一震。

    冷月刚抱着脑袋缩回来,眼前被撞出来的星星还没落下去,就听驾车的侍卫憋着笑扬声道:“景大人,冷捕头,这车驾上有安王府的牌子呢,您二位就给安王爷留点儿面子吧。”

    冷月在好一阵头晕脑胀中把这话琢磨过味儿来的时候,景翊已仰靠在厢壁上无声地大笑了好半天,笑得都快抽过去了。

    冷月涨红着脸朝着景翊小腿踹了一脚,本就是只想叫他别再笑了,连一分力气都没使足,景翊还是装模作样地抱着小腿鬼哭狼嚎般地喊了一嗓子。

    马蹄声中登时又混进了一阵嗤嗤的憋笑声。

    眼瞧着冷月方才还在隐隐发白的脸蓦然红冒了烟,景翊心里微松,勾起一道悠悠的笑意,借着车厢摇晃,一把把那个只想找个什么缝钻一钻的人拽进了怀里,趁她在错愕中回过神来之前凑到她耳边轻道:“我是靠问供吃饭的,你这绝密的皇差不也让我问出来了吗,这点儿事你还跟我抵个什么赖啊?”

    冷月习武多年,定力极佳,全身上下没什么地方是不禁碰的,唯独耳朵,从小就是如此,被人挨近些说句寻常的话也会登时脸上发热全身发麻,更别说是这样的话……

    冷月只觉得像是被人一把推进了油锅里似的,全身登时酥麻一片。景翊似是觉察了她的异样,又朝着她耳边火上浇油地轻轻吹了口热气,撩得她差点儿乱了喘息。

    “唔?”景翊腆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抱歉地看着软在怀里的人,“我以为你长大了耳朵就没事儿了呢,还是不能说悄悄话吗?那我以后小心好了。”

    冷月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都忘了曾经告诉过他了,他居然还记得,不但记得,还故意拿这来招惹她……

    冷月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要把这缺德到家的人推开,就觉得箍在腰间的那条胳膊紧了一紧,胳膊的主人就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道:“你再挣我就喊了。”

    他强搂着她,他还要喊……

    冷月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多使了几分力气,轻而易举地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还没等坐直身子,就见这人嘴角一勾,扬起胳膊肘子就朝厢壁使劲儿撞了一下。

    “咚”的一声大响之后,冷月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这人带着浓浓的笑意嚎了一声,“哎呦你轻点儿啊——”

    车厢外一阵憋无可憋的笑声传来,冷月脸上腾得一红,眼瞅着景翊又要张嘴嚎些什么,慌地下手捂了这人的嘴。声音虽止住了,但那双笑弯的眼睛还在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好一阵扑腾。冷月认命地一叹,捂在他嘴上的手掌一松,破罐子破摔地一脑袋扎回了这人的坏里,“你抱你抱你抱……”

    景翊似乎已不满足于此,两手往后一背,一动不动,有些怏怏地道:“你还没说喜欢我呢。”

    冷月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被他折腾完了,扬手往他肩上一擂,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有完没完了!”

    景翊倚在原处不动,只抬手揉着被她擂疼的肩膀,颇委屈地抿了抿嘴,“你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

    景翊睫毛对剪,“我欺负你,你打我啊。”

    “你——”

    冷月高高的一声提起来,却不知吼他一声什么才好。这人明知道她是奉了皇差来保护他的,他被剪撮头发她都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一通什么严惩,他居然还让她打他……

    冷月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人逼到过这般任人宰割无力还手的份儿上,一时既窝火又委屈,紧咬着牙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

    景翊纯粹只是想逗逗她,倏然见她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慌得好一阵手忙脚乱。

    “哎哎哎……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被他这么一哄,冷月终于想出了一句合适吼他的话来。

    “你混蛋!”

    “对对对……我混蛋,我混蛋……”景翊巴巴地扬着一脸讨好的笑,只恨自己没有长一根可以摇晃的大尾巴,“我要是不混蛋,她就不会把我抓去宰了嘛。”

    冷月一愣,愣得眼泪都顾不得抹了,带着哭腔就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被她抓去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只身来抓人却被人制住差点儿被害的,怎么是被人抓去的?

    一见冷月转移了注意力,景翊忙卖力地点头道:“是啊是啊……我都没染梅毒病她就想剖我了,你说我是有多混蛋啊?”

    看着他这样乐呵呵地一口一个混蛋地自己骂自己,冷月气也气不起来,抬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残余的泪痕,深深吐纳平顺了呼吸,才板起脸来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已经找京兆府把收夜香人的名册要走了吗?”

    “是啊……”景翊夸张地一叹,苦着脸点点头道,“昨儿在大理寺看到一个书吏吃坏肚子,来来回回折腾,我就一下子想起这些收夜香的人来了……我拿来名册之后就对着上面的人找到在成珣家门口那条街上干活的,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又去找在萧允德家门口那条街上干活的,那老太太更不像是能杀人剖尸的,然后这村里倒夜香的事儿又不归京兆府管,我就把这个搁一边儿了……你说我笨成这样,咱俩生出来的孩子像我怎么办啊?”

    冷月本还在想着自己要是没听到京兆府书吏的那番话,而是先景翊一步拿到了这本名册的话,应该也是像景翊这样一个个查过去的,因为没有他识言辨谎的本事,没准儿还要比他多浪费很多工夫在这条弯路上,突然听到他末了这一句,一噎之下凉飕飕地斜了他一眼,“掐死他。”

    “……”

    冷月看着他微微发黑的脸顺了顺气,才抽了抽鼻子道:“你都没怀疑她,那是怎么被她抓起来的?”

    景翊转过这张微黑的脸看着那个被冷月安置在车厢一角的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等夜深人少的时候去烟花巷子里探探剜毒疮的事儿呢,结果一去就碰见她在巷子里被人骂着打,我就过去帮了个腔,她自己说是经常的事儿,我看她好像被打得不轻就说送送她,我还以为她跟其他收夜香的一样住处离干活的街不远呢,谁知道她一路给我带这儿来了……”景翊说着,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冷月一眼,“你比她美太多了。”

    冷月又是一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偷眼瞄了瞄那女人的脸,才若无其事地板着脸正色问道:“然后她就给你灌了迷药?”

    景翊像是被问起什么不堪回首的旧事一样,格外愁苦地笑了一笑,才叹道:“她没灌,我自己喝的……我走了大半个城之后渴得厉害,一进门她就给我递了碗水,我还特地拐弯抹角地问了她几句话,确定她没有害人的意思我才喝了半碗,然后歇了没一盏茶的工夫就睡过去了……”

    景翊说罢,伸手揪住冷月的一角衣摆,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看在我差点儿被自己蠢死的份儿上,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冷月一时没绷住脸,“噗”地笑了出来,好气又好笑地扬手拽回了自己的衣摆,“我哪有资格跟你一般见识啊,我的命还在你手里攥着呢!”

    眼见着冷月松了口,景翊这才像被刑满释放了一般舒了口气,伸手搂过冷月束得紧紧的细腰,把人整个圈进怀里,在那双刚刚掉过眼泪这会儿又含羞含笑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展开一个无赖却也温热的笑容。

    “我一定好好攥着,这辈子都不撒手。”

    紧张了整整一宿之后冷月多少有些疲乏,被景翊搂着,被马车晃着,不多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来,半睡半醒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唤了声“景大人”,才一个激灵睁了眼。

    景翊感觉到怀中一动,低头看了过来,温然笑道:“你也醒了?”

    马车还在跑着,冷月从景翊怀中坐起来,才发现先前被她一掌打晕的那个女人已醒了过来,正缩在他俩对面的角落里惶恐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景大人……”女子有些怯怯地道,“这、这是怎么了?”

    一想起那屋中的情景,冷月直到这会儿还有些心有余悸,不禁没什么好气地冷声道:“这是我把你抓起来了。”

    女子怔怔地看了看捆在自己身上的麻绳,又惊惧中带着愤愤地望向冷月,“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刑部官差。”冷月叶眉微扬,依旧冷声道,“你抓了我相公,我凭什么不能抓你?”

    “你是景大人的夫人?”女子好生一怔,忽然神色一松,摇头笑了起来,“误会,误会了……景夫人误会我了,我对景大人绝无非分之想,我把他留在我家,也是为了帮你的。”

    景翊本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打算出声,他如今算是苦主,身涉案中就不便再对嫌犯问供了,可忽然听到这么一番话,实在有点儿忍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她这番话听起来太像胡说八道,恰恰相反,景翊竟在这番话与她的神情中找不见一丝胡说八道的痕迹。

    (三)

    她说对他没有非分之想是实话,说把他留在她家是为了帮冷月,居然也不是信口胡诌的。

    景翊禁不住蹙眉问道:“你杀了我,能帮她什么?”

    “杀你?”女子有些怔愣地转目看向景翊,既茫然又委屈地道,“景大人何出此言,我何时要杀你了?”

    景翊又是狠狠一愣,这女人的茫然与委屈里没有一点作假的意思,好像她当真就是没打算杀他一样,即便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老狐狸也不可能装得这么滴水不漏。

    难不成……

    抓错人了?

    景翊还愣着,冷月已冷声道:“你放在床边的那把菜刀是准备夜里磨牙使的吗?”

    女子又蓦然笑了起来,连连摇头,“我就说景夫人是误会了……我不是要杀景大人,那刀只是用来把景大人的肚膛打开的。”

    这回连冷月也一块儿愣直了眼。

    她虽没审问过什么嫌犯,但她也可以想象得出,一般嫌犯为自己辩驳开脱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说话的。

    什么叫不是杀人,只是把肚膛打开……

    倒是景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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