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继续卖!
纵然西南战事得胜,皇帝的卖官筹钱计划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以出乎刘据意料之外的坚决,继续推行。
入夏时节,接近午时的太阳正毒,不知是被晒的,还是听到了沉重的消息,刚从宣室殿出来的大臣们,一个个面色肃穆,三三两两间的议论声都小了,大司农桑弘羊更是一幅苦大仇深模样。
就连并肩而行的太子、大将军几人也不例外。
先前朝会上。
班师回京的李陵、郭昌上报战事成果,诸如邛都、句町等小部族一言带过,仅滇国多提了几句——
汉军兵临城下,滇王不战而降,遂赴京师。
仅此而已了。
在大汉朝的敌人中,匈奴第一档,羌人、朝鲜、诸越次一档,而西南蛮夷又要次一档。
越次,军功的折扣就越大。
李、郭二人虽有灭国之功,可那些个‘国’,含金量太低,所以此战只得千金赏赐,并无封爵。
但有了此次履历、战绩,将来多半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这便是另一层隐形的犒赏了。
且说。
随二将一同进京面圣的滇王,即,此次西南战役中最主要的作战目标——滇国,它的国主正式向大汉天子俯首称臣。
皇帝赐滇王之印,在原滇国国土上,设立益州郡。
另。
在原邛都国区域内,设立越巂(xi)郡,其他诸蛮夷区域又设沈黎郡,全部纳入大汉版图。
以上都是捷报送回后、二将班师前,朝堂公卿便议定妥当的,也是朝廷发动西南之战的主要目的。
然而。
今日朝会上宣布了意料之内的事宜,也有些意料之外的状况,连公卿们都始料未及的状况……
“战事结束后,卖官一事继续进行已经够意外,谁曾想父皇居然还要重启告缗令。”
宫道之上,刘据扶剑而走,语气唏嘘。
他感叹,卫青何尝不是如此,连一向不掺和政务的霍去病,此刻也对皇帝的做法有些迟疑。
“西南战事前,陛下为了缓解国库压力,行情急之法可以理解,但为何战事结束后,陛下不仅没有放松……”
“反而变本加厉了?”
卖官,会使吏治败坏,而告缗令,以鼓励民间举报的方式来填充国库,极易造成地方动荡。
当年刘据主持废除告缗令,就是因为此节。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告缗的弊端。”卫青沉思一阵,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但刘据不言自明:
陛下什么都知道,但陛下不在乎。
他失笑一声,不再纠结此处,转而说道:“父皇想重启告缗,还要公卿事后议一议,于情于理,我都会上疏反对,届时……”
刘据看向左右,拱手道:“还望舅舅、表兄也上一道奏疏吧。”
“我们?”
卫青、霍去病同时诧异望来。
大司马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除军务以外,概不开口,骠骑将军如今也有样学样,跟着舅舅练起了闭口禅。
太子以往都是持默许支持态度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啧。”
疑惑的目光望来,刘据啧了一声,拍了拍剑柄,惆怅道:“不瞒舅舅、表兄,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呐。”
霍去病先是顿了顿,旋即眼神陡然锋锐、危险起来,“鬼神上的不祥?”
卫青面色一肃,“可是沾了脏东西?”
嗯?
刘据都愣住了,眨了好一会儿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祥’二字,在这个鬼神祭祀盛行的时代极易引起误会。
“诶,舅舅、表兄想岔了。”通往东阙的宫道上,遥遥响起大汉太子又贫又沉重的感叹。
“脏东西的确是遇到了脏东西,倒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我闲来无事,给父皇的执政生涯做了个归纳。”
“老刘啊……”
“他的一生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的路上,打仗、捞钱,捞钱、打仗。”
“按照这个逻辑,元封元年北击匈奴、征伐朝鲜,随后就是榷酒酤,酒水官卖;今年伐西南夷,随后就是卖官、告缗接踵而至。”
“打仗、捞钱往复循环。”
“现在父皇在使劲捞钱,那他之后准备做什么,岂不是显而易见?”
皇帝还要打仗!
而且时间就在近期,绝对不会拖太久,否则无需在财政上变本加厉。
真要说起来,刘据的这套推理逻辑其实很简单,他能比舅舅卫青先一步想透彻,只因卫青揣测皇帝,视角是由下往上,难免有局限、束缚。
刘据就坦然许多。
然后,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皇帝老爹在打什么主意,再然后,卫青、霍去病两人便齐齐变色。
他们两人是当世顶尖猛将没错,可他们同样秉承着一个理念:
善战,不好战!
以如今朝廷捉襟见肘的状况,就好比一辆高速疾驰的战车,车轴、轮毂、车厢都在发出尖利刺耳的告警声,已经逼近极限、不堪重负,理应停下缓一缓了。
但驾车的皇帝却在此时连挥马鞭,一刻都不停。
正因如此。
刘据才请求卫青、霍去病也上一道奏疏,不是上反对重启告缗的折子,而是上缓战的折子……
之后几天里,朝堂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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