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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缓缓地向村子的方向驶去,我和江昭棠各坐柴车的一边,一路无言。
我状似无意的斜眼看向他。
江昭棠半阖着眼坐得板正,他的睫羽又密又长,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盯着他,陷入了沉思。
江昭棠本来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由于住在村尾,跟村里其他人的关系都淡淡的。
曾听人说起过,江母在京都是名震一时的花魁,不知与谁有了孩子,不愿再待在那里,便带着年仅六岁的江昭棠落脚在这。
孤儿寡母的,一开始还有人看上江母的美貌,想要与她做夫妻。但无一例外都被江母打了出去,人人都传她是个疯子。
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靠近那了,自然也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江昭棠身体不好,但是个读书的料,十岁时便考了个秀才,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一直没再往上走。前三年江母过世,他才开始去县学边上课边帮工。
中举后他就会进京赶考,上一世听王婆跟邻里闲扯过,他考中进士后不久,就死了。
就是不知道是痨病死的,还是出意外死的。
许是我盯得过于明目张胆了,江昭棠蓦然抬眸,猝不及防地与我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闪了闪,神情茫然了片刻,唇角漾开一缕笑意,宛若春风拂柳,桃花灼灼。
我无端地晃了下心神,反应过来后,慌乱地移开视线,脸颊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其实我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但是话滚到喉间又咽了下去。
直到在村口分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人都走远了。”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走吧,爹有事要跟你说。”
我心下一跳,收回视线,跟着父亲回家。
父亲拿起水囊倒了杯水递给我,“先喝口水。”
我接过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父亲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药酒纱布,“坐下,爹先给你上药。”
“啊?”我脑子一懵,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
父亲说的是我手上的伤。
我坐在木椅上伸出手,一声不吭的任由父亲捣鼓。
父亲低眉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我。
我寻思了会开口,“哎呀没事,小伤。”
但是我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父亲缠完最后一圈绷带,将东西收好,坐到我旁边,也为他自己倒了杯水。
他如往常一样,神情淡淡,只是这次他端起木杯,凝着杯中的水,轻轻叹息。
父亲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听见他说:“人其实是你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