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日期被荧光笔画了一个很醒目的圈,旁边还有一个蛋糕的图案,标注了几个大字——“妈妈生日”。
日历是定制的,每一个纪念日都被做了标注。
唐葵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了一张拍立得,照片上无论父母还是孩子,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和普通的家庭别无二致,完全看不出重组家庭的痕迹。
的确,她和莫莫一样,都是没有父亲陪伴的孩子。
唐葵的亲生父亲名叫唐骁,之前是一家企业的老板。
但他后来行差踏错导致公司破产,酗酒成性,最终死于酒后驾驶,那个时候唐葵才八岁。
在平时唐骁就经常不回家,她一个月看到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小的她对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太多的实感,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喜欢的玩具妈妈不给买了,从市区很大的房子搬到了郊区外婆留下的小院子里。
本来以为日子会平静地度过,但九岁那年的一天傍晚,她从同学家里回来,推开院门看见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
陈茹娅被一个满身酒气的醉鬼禁锢着,她的嘴被完全捂住了,凌乱的发丝没能遮住充满泪水的惊恐的双眼,薄薄的衣料被撕开,白皙的肩膀被掐出了红痕。
唐葵愣了两秒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初露獠牙的小兽,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撕咬着,直到嘴里充斥了血腥味,她也没有松开。
醉鬼怒吼着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朝唐葵砸来,她躲闪不及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陈茹娅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大家把那个男人扭送到了派出所。
大人们都在说还好唐葵回来得及时,那时候她听不懂,只是在陈茹娅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闭着眼睛感受着额头上流下的温热的血和母亲滴落在她脸上的微凉的泪水。
那天,唐家的春日败落才真正地结束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陈茹娅带着她离开了生养她的江南水乡,去了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
陈茹娅原本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但是之后的一次受伤让她没法再次站上舞台,唐家变故之后,她就带着唐家的一屁股债和一个小孩,从富家太太沦为舞蹈老师。
小时候过年和陈茹娅去陈家走亲戚,她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是小拖油瓶,也从来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那些长辈似乎要将对陈家积攒多年的怨气都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
陈茹娅生气了,以后再也没有带着唐葵回去过。
唐葵知道母亲虽然说话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但性格却如同蒲苇一般坚韧,独自一人将女儿从八岁拉扯到十八岁。
岁月不败美人,唐葵知道母亲身边的追求者一直很多,但在她成年之前,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感情生活。
就在唐葵对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习以为常的时候,任威出现在了她们的生活里。
陈茹娅和任威相识于大学,是彼此的初恋,但他们之间的校园恋爱也没有逃过毕业就分手的诅咒。
怀揣着梦想与情怀,任威在毕业后出国做了战地记者。
好在最初的那段爱情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局,那个曾经的男孩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兜兜转转终于回来了,再一次走到了她的面前,尽管他们都已饱经风霜,尽管他们的眼角都已经爬上了皱纹。
或许是想要弥补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重逢后不久,他们就结婚了,唐葵的大学和任威的单位都在B市,重组家庭在这里团聚。
手中的这张照片拍摄于七年前的今天,也是她上一次和陈茹娅一起庆生的时候。
如果说唐葵短暂地感受过完整家庭带来的温暖,那么,那段幸福的日子就结束在七年前陈茹娅的生日。
那天晚上和平常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吃过晚饭后,唐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茶几上摆着一张拍立得,那是他们仨第一张合照,唐葵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一直都在走进这个家庭,但总觉得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阻隔开。
在今天,快一年了,她第一回有了融入这个家庭的实感。
陈茹娅和任威在厨房里忙碌着,唐葵关掉电视机想要去帮忙。
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她顿住了脚步。
任威一边刷碗一边看向妻子,“要不要跟小葵提前商量一下?”
陈茹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是等确定了再告诉她吧,别用这种未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去扰她心绪了,而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我有点紧张。”
陈茹娅踮起脚想要把盘子放进上面的橱柜里,任威站到她的身后半拥着她,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借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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