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不再理他。
陈敬宗吃完饭,开始剥荔枝,荔枝壳硬邦邦的还有点扎手,里面的荔枝肉却够鲜够嫩。
“这荔枝还挺像你。”他捏起一颗荔枝,对着华阳道。
华阳抬眸,视线在他与那颗荔枝之间游移:“什么意思?”
陈敬宗笑而不语。
华阳猜到不是什么正经比方,也没有再问。
稍后进了拔步床,陈敬宗抱着华阳,一边亲她一边道:“你的公主脾气就是荔枝壳,人是荔枝肉。”
华阳:“……我是荔枝,你是什么?”
陈敬宗撩起她的中衣下摆:“当然是剥荔枝的人。”
宫里。
景顺帝并不是一个喜欢上朝的皇帝,若无大事,他只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这两日开朝会。
看似懒,但他有个曾经连续二十多年不上朝的先帝老子,父子俩一对比,他初登基的时候几乎天天上朝,这几年才改成一个月上两次朝,也是非常勤快的皇帝了!
然而内心深处,景顺帝连这两次的朝会都不想上,尤其现在正逢酷暑,他只想待在摆着放冰鼎的大殿里!
“皇上,再躺会儿吧。”
年轻的美人伸出藕臂,从后面环住了景顺帝的腰。
景顺帝叹口气,他已经醒了两刻钟了,好不容易才逼迫自己起来的!
起都起了,景顺帝拨开美人,喊马公公进来服侍。
美人羞答答地躲进了被子。
景顺帝三步一叹地去上朝。
大殿里也还算凉快,只是大臣们嗡嗡不断的争执声比树梢的蝉鸣还叫人烦躁。
景顺帝很想窝到龙椅里补个觉,他的后背也差点真的挨到龙椅椅背了,站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陈廷鉴突然咳了咳。
景顺帝陡然清醒过来,去看陈廷鉴,陈廷鉴已然垂下了眼帘。
景顺帝知道首辅察觉了他的失仪,只好继续强撑精神。
但大臣们都看得出皇上很困,没有拆穿罢了。
朝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
百官们垂首,齐声恭送皇上。
景顺帝最爱听这句,双手撑着龙椅扶手,离席而起。
然而身体站直的瞬间,脑袋里突然似有热流翻涌,眼前的大殿百官也都天旋地转起来。
垂眸的文武百官突然听到一声“噗”响,下一刻,是马公公的惊叫!
所有人猛地抬头,却见景顺帝的下巴胡子胸前全都是血,整个人歪到在马公公怀里!
“皇上!”
大臣们蜂拥上前,陈廷鉴为首的内阁占据地利跑得最快,陈敬宗、戚瑾年轻矫健又是皇亲身份无所顾忌,也迅速超过了其他文臣。
马公公已经抱着景顺帝坐在了地上,他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景顺帝嘴里还在不断地吐着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可他明白,他不行了。
生死关头,景顺帝想起三件事。
他紧紧握着陈廷鉴的手:“传朕旨意,朕走后,太子继位。”
除了陈廷鉴等阁老哭视着帝王,除了陈敬宗、戚瑾神色凝重地跪在旁边,其他大臣都跪地叩首。
“第二件,太子年少,还要倚仗先生教导辅佐,大事皆托于内阁。”
这句,景顺帝是对陈廷鉴说的。
陈廷鉴哽咽应下。
景顺帝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陈敬宗脸上,他满眼苦涩,艰难道:“朕失约了,你要照顾好……”
“盘盘”二字,景顺帝只发出了气音。
不等陈敬宗应下,帝王眼中的光彩,忽而黯淡。
景顺二十三年夏,六月初一,帝崩于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