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秋。
野狼峪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山风卷着松针的寒冽,刮过布满弹痕的岩壁,呜呜咽咽如鬼哭。李沉渊趴在湿漉漉的草丛里,手指死死扣着中正式步枪的扳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压得极轻,混着雾水的凉意钻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三小时前,他们的运输队遭遇了日军坂田中队的伏击。
三十人的护送小队,如今只剩下他和通讯员小豆子,还有那箱必须送到根据地的电台零件。队长为了掩护他们撤退,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连同扑上来的七个鬼子一起,炸成了漫天血雾。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李沉渊的眼底,让他每一次眨眼都带着刺痛。
“李哥,鬼子……鬼子好像追上来了。”小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不过十六岁,脸上还挂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浑身湿透,裤腿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渗出来,在草地上洇出点点暗红。
李沉渊没有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雾霭中的隘口。那是野狼峪唯一的出口,也是坂田中队必经之路。他从腰间摸出仅剩的两颗手榴弹,塞了一颗给小豆子:“别怕,鬼子要过这道关,得先问问咱们的枪答应不答应。”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作为老兵,李沉渊经历过平型关的炮火,见过台儿庄的尸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箱零件不能丢——根据地的电台已经坏了半个月,没有它,前线的消息传不出去,后方的支援也送不进来,无数弟兄可能因此白白牺牲。
雾色中,渐渐出现了晃动的人影。日军的钢盔在晨光里偶尔闪过一丝冷光,沉重的皮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钝刀在磨着骨头。坂田中队的中队长坂田次郎骑着一匹黑马,走在队伍中间,腰间的军刀随着马蹄声轻轻晃动,眼神阴鸷如狼。
“李哥,好多鬼子……”小豆子的声音更抖了,握着步枪的手不住地颤抖。
“沉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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