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揉得很难受?”郁霈一脸无辜,出口的话却带着无限的暧昧让人听得牙根儿泛酸。
陆潮攥了攥手指,没搭腔。
郁霈仰头看了眼持续滴落的药水,“几点了?”
陆潮按亮手机,“一点半,有事?”
“没事。”郁霈打了个呵欠,很轻地摇了下头:“有点饿了。”
“饿就忍着,现在一点半上哪儿给你弄吃的,外卖早停了。”
郁霈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一个雪媚娘一杯两口就能吃完的香草小圆子,还有那个只喝了两口就被褚思文拉走了的牛乳茶。
他发烧的时候眼睛会很红,整个眼尾红的像是被人用力揉过,用这张脸这个表情说饿了的时候简直和撒娇一样。
陆潮不知怎么就想到严致玉养的那只布偶,眼睛又大又亮,最爱撒娇,每次犯了错就软乎乎跑到人怀里蹭蹭,让人完全狠不下心责骂。
他也一样。
“中午吃什么了?”
郁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很轻的咳了一声才说:“中午在练功房,没来得及。”
“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合着他从练功房回来就直接去褚思文那儿了?知道的是他救了褚思文,不知道的还以为褚思文救了他。
郁霈按住胃部,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看陆潮垂着眼像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也没再开口,就那么靠着看他玩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他看不太明白。
陆潮发现他的眼神,把手机一按,转过头来看他认真的眼神,把嘴角一勾:“你盯我手机看什么呢?万一我在跟女朋友聊天你也看?”
郁霈略愣了愣,“你女朋友?”
陆潮挖了个坑反倒把自己埋进去了,僵持半晌一下笑了,顺着他的话说:“嗯,我女朋友,你想不想看她长什么样?”
郁霈猜测是贺薇薇但又不确定,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陆潮见他真信了,心情大好的收起手机,“想得美,我宝贝哪儿能随便给人看。”
郁霈点点头:“也是。”
柳敏来换最后一瓶药水,看两人在聊天也忍不住笑了:“和好了呀?”
郁霈茫然抬头。
“他刚才抱你来医院那么着急,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挺心疼你的,要不然也不能忍住我教训他那么长时间。”
郁霈有些错愕,“啊?”
陆潮靠在椅背上冲柳敏笑,“治病救人是您副业吧?”
“你这孩子。”柳敏瞪了他一眼,换了药水高高兴兴走了。
郁霈嘴里发苦,烧褪下去反而有些冷,陆潮手机响了,接起来就匆匆往外走,没多时拎着一个酸枝木色的食盒回来。
食盒里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两碟精致的点心和一杯奶茶,陆潮取出来放在他手边,把盒子往旁边一丢。
郁霈怔了怔,“给我的?”
陆潮的笑里掺杂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嘲:“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凌晨一点半喊饿,我发现你确实不是娇气,你是真会折腾人。”
郁霈噎了片刻。
他饿归饿但真没打算折腾人,也就是随口感叹一句,没成想陆潮真能在大半夜弄到这么一份滚烫的粥来,但帽子扣了饭弄来了,他也摘不掉了。
“哪儿来的?”
“路边捡的,不怕死就吃。”陆潮看他一只手不方便,拆开勺子往他怀里一丢,顺道儿补了句:“敢不敢吃?”
他出去拢共不到五分钟,况且他说周边店铺早关门了,郁霈猜测是在他说饿的时候就特地找了人做的,却不肯承认。
也是,年轻人就是这样。
郁霈搅着粥忽然想到他死前的一年,恰逢他生辰,小徒弟们花了心思给他庆生又怕挨他训斥,只能嘴硬说碰巧记起来不是特地准备的。
最大的那个徒弟郁文思是郁霈在街上捡的,数九寒冬里浑身冻得发紫已经快没气了,郁霈请了大夫给他灌了不少好药才捡回一条命。
文思右腿残疾唱不了戏,留在班子里伺候郁霈。
郁霈给了他姓还给他起了名字,让他以师徒相称但他执意只做个下人。
郁霈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文思也是这么个面冷嘴硬的性子,生辰那晚煮了长寿面,紧抿着嘴唇憋出一句祝他生辰快乐,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可惜,次年他就死了。
郁霈晚上其实吃了饭,但还是端过长寿面笑着和文思说:“文思的心意啊,那为师得吃一口,咱们一块儿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他决定以身为饵那天,相比较其他人的劝阻、闷声哭泣的不舍,文思一句话都没说,照常伺候他换上戏服送他上台。
郁霈上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蹲在地上收拾戏箱,把他的戏服首饰一件件往里搁。
郁霈捏着勺子将思绪收拢,看着粥莞尔笑了声:“嗯,宝贝给的啊,就算有毒也要吃一口。”
陆潮被那声含着笑的“宝贝”刺得心一麻,磨着牙在心里想,这人到底有没有失忆?给他看病那医生到底靠不靠谱?
“陆潮。”
“干嘛?”
郁霈撩开弄到唇上的发丝,“你能帮我挽一下头发么?”
陆潮:?
失忆个屁,这撩他的技术完全不像失忆,像是去进修回来的。
“不行吗?那算了。”
郁霈将头发撩到耳后别着,拿起勺子很缓慢地现在碗沿上蹭掉粥水,然后低头将勺子含进嘴里。
凌晨一点多的输液室空旷寂静,陆潮听见药水滴落的声音。
郁霈安安静静吃粥,动作缓慢艰难,头发一个劲儿往下垂,几乎是一口粥一口头发。
陆潮看得头疼,把手机一放,“簪子呢。”
“你没有簪子我拿什么给你挽。”
郁霈仿佛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就在陆潮准备坐回去时一伸手从外卖盒里抽出筷子递给他:“用这个。”
“筷子也行?”陆潮脱口而出,想到他那天用笔挽头发又将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接住筷子站在他身后拿起头发。
“你会吗?”郁霈见他迟迟没动,轻声提醒他:“把头发在筷子上绕两圈然后插进去就好了,很简单的。”
“我知道简单,不用你教。”陆潮稍微回忆了一下他上次挽头发的样子,自信拿起头发绕了一圈把筷子往里一插。
当场散了。
?
陆潮捡起筷子又试了两次完全挽不住,他那天是怎么拿铅笔挽上去的?
郁霈转过身看他拿着筷子一脸焦躁,笑着从他手上拿走筷子:“不行就算了,我这样也能吃,不妨事。”
“算不了,没人能说我不行。”
陆潮掏出手机搜索视频,随便点了一个进去,“手残也能学会的簪发教程来啦……”
陆潮:“?”
郁霈看陆潮脸都要绿了,忍不住莞尔:“试试?”
“转过去。”陆潮粗略看了一遍视频,把筷子在嘴里咬着,两只手拢起头发按照视频上绕了一圈。
失败。
“手残也能学会的簪发教程来啦……”
“手残也能学会的簪发教程来啦……”
“手残也能学会的簪发教程来啦……”
连看三遍,陆潮的耐性逐渐逼近临界点,忍着烦躁将筷子往拢好的头发里一插,郁霈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陆潮手一停:“弄疼你了?”
郁霈忍着头皮的扯痛,轻声说:“不要紧,不疼。”
筷子头是平的,插进去时抵住了几根头发,陆潮放慢动作转了两圈让头发滑下去缓慢往前推,虽然松松垮垮不太漂亮但总算是挽住了。
郁霈脖子很细,又白,有一束头发没挽上去,顺着脖颈深入到白色衬衫里,含蓄又惹人探究。
郁霈回过头摸了摸头发,笑着说:“挽得很好。”
陆潮从他脖子上收回视线,也没管他是不是违心的夸奖就那么坦然受了,“没人能说我不行。”
郁霈轻笑:“嗯,手残也……”
陆潮一听,猛地压近郁霈,勾住他衬衫的领口往自己一拽,皮笑肉不笑地威胁:“你敢再往下说一个字,我就揍你。”
“你不是说不会打我么。”郁霈忍着笑,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推,“让开一点,我要吃饭了。”
陆潮让他笑愣了两秒,轻咳一声收回手坐回去。
他本以为郁霈饭量不大,只让人做了份粥送来,忽然想起店里的招牌甜点就随手要了两个,奶茶喝不下去就拿着捂手。
没想到一整份粥连带着两碟点心一口气全吃完了,末了还意犹未尽的捧着奶茶一会一口没完没了。
他抬手在郁霈腰上捏了下,“你这么能吃,肉长哪儿去了?”
郁霈怕痒,本能缩颤了下:“你别弄我腰。”
陆潮总算知道他一个弱点,发现新大陆似的又往他腰伸了伸手:“你怕痒啊?还有哪儿也怕?脖子怕不怕?”
郁霈咬着吸管直躲,药水管子也被他带得左右乱晃,猝不及防被陆潮往回一拽,“乱动什么,针弄掉了还要重新扎。”
郁霈被他倒打一耙,咬着吸管说:“那你别碰我。”
“碰你怎么了,你吃我这么多东西挠你一下也不乐意?我就是拿去喂个猫他也得冲我撒个娇。”陆潮撑着头,靠在椅背上冲他懒散一笑,“你会撒娇么?白眼儿狼。”
郁霈一晚上被扣了好几个帽子,恍然发现陆潮根本不是冷淡暴躁,骨子里藏着的分明是恶劣流氓与胡搅蛮缠。
虽然是比较斯文的流氓,但这种人往往比真正的流氓更加难缠。
郁霈咬着吸管,香甜浓郁的奶味在口中散开,暂且忍了。
三个半小时过去,两瓶水总算挂完。
陆潮去叫柳敏来拔针,顺便取了药单回来,到窗口取药时陆潮要付钱被郁霈拦住,但等他一摸口袋气氛再次僵持住了。
他没带钱。
陆潮拿出手机扫码,单手撑着柜台冲他笑:“你现在才记起自己没带钱?同学,你刚才在急诊挂的那两瓶是白开水?”
郁霈站在深夜的街头头一次对这个世界的高速发展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
他本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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