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摇摇晃晃的往县衙里跑。
县衙里的胥吏面带恭敬之色,不停的有人上前问好。
那胖子便是吴老鬼了,此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犯了过错,连连摆手,示意胥吏退下,而自己则哭腔着说道,“县令大人,老夫教子无妨,一切罪责都有老夫承担,请县令大人绕过犬子一命吧。”
沈峤年老脸紧绷。
他注意到吴老鬼跟县衙的胥吏们的关系。
这些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问好。
是一个典型的地头蛇。
这种人,即便是在地方上杀了人,朝廷都难以问罪。
想让他因为一桩和解的案子坐牢,更是不可能。
至于牵连到叶渡,更是想都别想了。
最近这段时间的交锋,沈峤年恍然间发现,虽然都是从军中退伍回来的,但是叶渡跟一般的武夫不一样,这家伙狡猾的跟狐狸一样。
在如今大乾整体趋于稳定,从动不动就比谁拳头大到比谁的道理更说得通,谁更能在大乾的规则下运筹帷幄的变化之下,他玩的非常得心应手。
因此指望着吴小凤指认叶渡,还不如指望他良心发现,说自己就是看沈家不顺眼,想要毒死沈家人呢。
所以,彼时彼刻,沈峤年真有一种屎拉在裤裆里的感觉。
刚坐上马车,就见一个族中的长辈急匆匆的赶来,是七叔公的儿子,也是自己的长辈。
沈峤年更加苦涩了。
当年是这些长辈扶持自己做了家主,这些人在族中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自己不可能放任不管。
“族长,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爹现在还在窜稀,保不齐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你能不能给我爹报仇?”
沈峤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伯父,县衙还在调查,凶手也已经缉拿归案,咱们沈家的面子不会丢,仇也一定能报的。”
沈峤年可不但当着伯父的面说这件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下毒的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幕后之人,依然在逍遥快活。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多久。
要不多久,整个沈家人就会知道,甚至于整个沧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听说。
而最近心情相当压抑的李哙,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令人欢笑的事情。
“嘿嘿!沈峤年这个老匹夫,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
“他跟刺史府暗中勾结,陷害咱们的铺子,导致咱们损失惨重,名誉受损!”
“如今自己也遭报应了,大量沈家族人不停的腹泻,甚至他叔公,都丢了半条命!真的是快哉!”
李哙快马加鞭赶到叶家去送信,而正在干活的叶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惊诧不已。
上一次打井,教育了一番吴小凤这个小家伙,自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颇有几分,老夫历飞羽的谜之操作,竟然阴差阳错的真的搞到了沈家的身上。
“老子有点后悔了,当初如果说,老子是颉利,他会不会把突厥给扫了?”
“不过,吴小凤这臭小子,也真够嚣张的,连沈家都敢直接上手摆弄,确实有点天高地厚了。”
叶渡忍不住喃喃自语,而李哙则兴奋的哈哈大笑,“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了?只要是教训了沈峤年,老夫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不过这件事情一猜就是你在幕后指使的,叶渡你小子太厉害了,技能报仇,还能全身而退,逼得老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渡连忙摇头道,“谁说是我幕后指使!大乾是讲法律的,你要有证据!你别乱说!”
“对对对,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沈峤年这老匹夫罪有应得。”
李哙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正笑着,却有亲随登门。
“都尉,外面有客人登门,说是杨长史。”
叶渡眉头一挑,示意正准备赶人的李哙道,“华夏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赶人太不合适,让人家进来吧。”
李哙有些不情愿的点头,随着叶渡外出迎接。
“见过长史。”
杨长史冷哼道,“我以为你们这群武夫一点理解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待客之道呢。我且问你们,沈家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找人做的?”
李哙立刻皱眉道,“杨长史,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我乃是折冲府都尉,叶村正也是大乾的前都虞侯,你觉得我们想要办一个人,需要让人去下毒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下作了。”
叶渡苦笑道,“长史,您这话问的多余,我们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如何顾得起人做坏事呢?这其中必有误会。”
杨长史冷笑道,“朝廷的检查已经结束了,你们叶氏商行的生意,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是我大乾的典型,连大都督府都对你们夸赞有佳,你们不赶紧营业,反而依然关着门,怪谁呢?”
李哙皱着眉头道,“可是上面还有封条。”
杨长史继续冷笑道,“李都尉不会连这份钱都要省吧,你们那么多家店铺,刺史府的胥吏登门去封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们总该要表示一二吧?”
这话一出,李哙立刻懵了。
请胥吏撕掉封条,是要花钱的,这是潜规则。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长史的态度。
可是让李哙感觉匪夷所思的这家伙怎么就忽然低头了。
而一旁的叶渡却已经明白了。
因为杨长史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连长史都敢抽,看来这一次出头的人,来头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