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的牢房在很靠里的地方。
他盘腿端坐在里头,头发散垂在脸侧,将面容隐在阴影中。
察觉我在他面前停步,这才抬起头,正视我,打量我。
他因认罪画押的爽快,便没受罪,身上没有伤痕累累,只是这一身略显脏污的囚服,和他披散的发,有些狼狈。
他沧桑落魄,那浓眉毫无锐气的长相,看起来是憨厚老实的那一挂。
他仔仔细细的看过我,似在考虑究竟有没有见过我。
“你是……”
“贤王世子,宴予怀。”
我自报了身份,名姓。
萧江大概是自以为死到临头,并未对我行礼,言辞倒是尊重。
“世子殿下,寻罪臣何事?”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来问问,你为什么放了那些犯人?”
他并不是放一个,他放了一群。
萧江见我这样问,眼中颤动。
“那些不过从小扒树皮充饥才活下来的难民,没走出过县城,不知天高地厚。”
“前阵子大旱三月,吃食更加紧缺,他们实在饿极了,到了人吃人的境地,才行差踏错,以为几百众便能翻覆天地。”
“长安朱门狗肉臭,哪知夜郎路有冻死骨,可我在夜郎为官数载,没法装看不见啊!”
“若能温饱,谁不贪恋太平日子?以卵击石,不过是想要天家看到他们,救救他们。”
“可暴乱的消息传到上头,就只是刁民谋反。”
“上达天听这四字寥寥数笔,却何其艰难!”
“世子殿下,我无力扭转夜郎饥寒交迫的局面,是我无能,治罪于我也是理所应当。”
“但请世子殿下发发慈悲,放了他们吧!”
……
走出廷尉府,我的心绪难以言诉。
夏朝疆土何其辽阔,万万余众,而每一份苦难想要上达天听,中间要历经多少人,才能入皇帝的眼。
好比廷尉府的案件,秦大人会一一阅过,却也没功夫一一亲自去审个明白透彻。
而我头一次觉得“不知天高地厚”,是这样悲哀的话。
他们是井底之蛙,跳不出枯井天地,妄图用头颅来撞碎那比他们身体还厚实的城墙。
那我呢?
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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