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知道匈奴人不会答应;
所以,刘荣已经把‘得到河西’这一事项,从外交途径中移除,挪到了战争途径的战略目标而已。
而方才这番话,刘荣也完全没有说谎。
——河套战役结束之后,刘荣收到最多的,便是河套驻军将士联名呈上的请愿书。
其上内容千篇一律:请陛下颁诏,使我大军北渡大河,马踏龙城!
虽然刘荣最终做出‘暂时在河套稳住阵脚’的决策,是因为刘荣认为时机未到,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刘荣也确实是在刻意压着军中的将帅们。
很显然,呼延且当也明白这一点。
事实上,根本不用刘荣开口说,呼延且当就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河套战役之后,匈奴人为什么不反扑?
就算不反扑,就此认下‘失去河套’的客观现实,匈奴人又为何不直接将战略重心西移,转而还要拖此一举,特意派使团来和汉家求和?
难道秦关高阙,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有高阙镇守幕南门户,匈奴单于庭就真的那么放不下心?
事实上,恰恰相反。
时至今日,别说是匈奴人了,就连汉家都没有哪怕一个人——包括天子刘荣在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
便是那些怜悯上奏,主动请缨的军中将帅,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臣等必定效死阵前,不破高阙誓不为人’之类。
只是刘荣要的,不是让几十万大军在高阙磕个头破血流,然后再拖着疲惫的身体,面对高阙以北严阵以待的匈奴幕南主力。
事实上,对于未来必将爆发的那场幕南之战,刘荣始终有着明确、清晰地认知。
——高阙,仅仅只是幕南的门户。
高阙之战,仅仅只是幕南之战的开端。
攻破高阙,在大河以北站稳脚跟,绝对说不上是在幕南战役中,占据了战略优势;
准确的说,高阙,是汉家能否开启幕南战役的先决条件。
攻破高阙,为大军在大河以北找到一个能驻足、能稳住阵脚的战略支撑点,汉军将士才有可能展望幕南,将幕南纳入自己的战略覆盖范围。
而在那之前——在高阙为汉家所有之前,汉匈双方所有的战斗,都必定,也只能集中爆发在高阙。
作为守城战专家,没人比汉家、比华夏军队更清楚:一处依山傍水——以山脉为基、河流为屏障的关隘,究竟有多大的攻取难度。
汉家内陆也有这样一座雄关,同样是以山为基,以大河为屏障。
世人形容那处关隘,用的字眼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错;
那座关隘,正是如今汉室公认的第一雄关,汉室关中大本营的东门户:函谷关。
也就是说,在想到什么行之有效的巧妙方式,又或是具备对匈奴人的绝对兵力、战力优势之前,死磕高阙,对汉家绝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这一切,都只是刘荣所看到的。
包括呼延且当在内的草原游牧之民,看到的却是在高阙以南,隔大河相望的河套地区,汉军将士并没有因为河套战役的结束,而有丝毫松懈。
每日辰时,汉军将士于河沿跑操拉练时的口号声,甚至能隐约传到河对岸的高阙!
呼延且当能被任命为赴汉使团正使,自然是对汉家有着一定的了解。
呼延且当大概记得,这样的做法,被汉人称之为:执干戚舞……
“所以,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我主单于在开拔西进之前?”
呼延且当满含疑虑的一问,却见刘荣漫不经心的微微点下头。
“朕曾听闻,商人之间交易货物,讲的就是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人与人之间如此,国与国之间,自更应该如此了。”
“遥想过往这些年,我汉家每每与匈奴和亲,又何曾对贵主单于,或是历代先单于说:和亲陪嫁过两年再送过去?”
“——若真这么做了,只怕是消息都还没送到单于庭,单于庭的主力大军,就已经出现在我汉家的北境了吧?”
“事实上,即便没这么做,我汉家也屡屡经历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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