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后除盐铁官营,更许民私铸铜钱。”
“——世人皆曰:太宗皇帝在位二十七年,凡诸夏之民,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又太宗皇帝行仁德之政,使民得其食、其衣,贾得其产、其利;”
“如是二十七年,天下百废俱兴,工、商之民,皆犹如鱼得水。”
“然此间之弊如何,天下百姓民不知,公侯贵戚不顾,公卿百官知而不敢言。”
“便是孙儿,亦不敢以逆耳忠言,而有伤太宗孝文皇帝之遗德……”
如是一番话,不单是让窦老太后陷入了沉思,也同样让刘荣,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中。
毋庸置疑的是:作为华夏封建史上的第一个盛世,文景之治的贡献,主要集中在开创者,即‘文景’二字的‘文’。
而太宗孝文皇帝在位年间,华夏文明的状态,完全用‘宽松”二字来彻底概括。
宗亲诸侯?
——只要不举兵谋反,随便你!
什么开矿铸钱、冶铁,什么开海煮盐——哪怕摆明一副要造反的模样,长安朝堂对你的宽容,也能一直维持到你正式扯旗的那一天。
底层农户?
那就更不用说了。
没吃的了,那就上山打猎——太宗皇帝赏你饱腹!
没柴烧了,那就上山伐木——太宗皇帝赐你温暖!
甚至于,没钱花了,太宗皇帝也赐你富足——随便熔点铜器,大概浇铸成钱样儿,伱就有钱花了!
尤其真正关乎底层百姓切实利益的税、赋,更是成为了文景之治最坚实的基础。
——汉文帝在位二十七年,其中有足足十三年,完全免除了全天下人的农税!
剩下十四年当中,也有足足十一年农税减半,只行三十取一的超低税率!
便是以十五取一的法定税率,完整收取农税的那三年,也完全是为了避免天下人习以为常,真把太宗孝文皇帝仁慈的农税三十取一,当成是‘本就该如此’。
这是农税;
而汉家法定的口赋:每人每年一算,即一百二十钱,也已经被天下人默认为每三人一算,每人每年四十钱。
因为自太宗皇帝四年至今,汉家再也没有按照法定的数,收取过一百二十钱的口赋;
以至于天下人——尤其是太宗皇帝晚年出生的人,大都认为汉家的口赋,从来都是每人每年四十钱……
宗亲诸侯肆意妄为,底层民众的生存环境也相当宽松;
相应的,工商业发展,以及地方豪强富户的发展壮大,自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文景之治——尤其是太宗皇帝那二十多年,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线。
文景之治,对于底层百姓是盛世,对于豪强富户,也同样是盛世。
历史上长达五十年,本时间线也足有三十多年的文景之治,更是成为了豪强富户迅速完成原始积累,并在地方构筑盘根错节的势力,从而为祸一方的史诗级温床!
所以,对于窦老太后的提问,刘荣的回答是肯定的。
——过去三十年,汉家的陵邑制度,就算没有完全停摆,其效能也早已大打折扣!
过去三十年,许多早就该迁居陵邑的豪强富户,在地方郡县官员的庇护之下,一次又一次躲过了强制迁移;
积年累月之下,别说二十万——便是如今的关东,有三四十万人属于‘豪强’标签,刘荣也完全不会感到奇怪!
而此番,刘荣出手就是一座一步到位,可容纳二十万人的茂陵邑,几乎是直言不讳的告诉天下人:对于我汉家过去三十年的陵邑制度,朕极其不满!
只是此事,毕竟关乎到太宗孝文皇帝名声,乃至于‘文景之治’的历史评价;
刘荣再怎么愣头青,也总得先和老太后商量商量。
——商量商量怎么搞,才能在确保陵邑制度成重新发挥‘国运调节器’之效能的同时,最大程度规避此事,对太宗孝文皇帝的政治影响。
诚然:太宗孝文皇帝,已经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但刘荣姓刘。
孝景皇帝刘启的刘;
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刘;
自然,也是太宗孝文皇帝:刘恒的刘。
维护太宗孝文皇帝的政治形象,对于刘荣——对于太宗皇帝这一脉的每一位汉天子而言,都是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政治本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