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棋无语至极,举起手里的古书砸向邋遢老头。
邋遢老头虽说醉了酒,但好在反应还算不错,侧身一躲,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古书,可怜了尽显芳华的桃花,古书砸向树干,沉重的力道使得桃花如雨漫天飘落。
“呦呵,力道见长嘛。”邋遢老头打趣笑道。
“呵。”陈观棋冷声回应,抬头看向悬挂在夜空的皓月。
“你还有兴致赏月?”邋遢老头见陈观棋对自己爱搭不理,纵身一跃,盘坐在陈观棋身旁。
陈观棋望月不语,眼神冗杂。
邋遢老头笑了笑:“说说。”
陈观棋依旧望月:“说什么?”
邋遢老头一把搂住陈观棋的肩膀,满嘴的酒气熏的陈观棋不得不捂住了口鼻:“说说你心里的事儿。”
陈观棋皱着眉头:“我心里的事?”
邋遢老头笑呵呵的看着陈观棋:“是不是很讨厌这种被我看管的日子?”
陈观棋连连点头。
邋遢老头倒也不怒:“想离开大岳?”
陈观棋想了想:“想离开你。”
邋遢老头撇着嘴:“有老子护着你,你最起码不会被打死。”
陈观棋对此不屑的说道:“没有你护着,我一样不会死。”
“你啊,浑身上下就嘴硬,这些年要不是老子收留你,你早就饿死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夜了。”邋遢老头说道。
“饿死,也比被酒气熏死好得多。”陈观棋犟嘴道。
“你觉得酒气很难闻吗?”邋遢老头忽然这么问道。
“难道不难闻么?”陈观棋冷哼道。
邋遢老头看着手里的酒葫芦失了神。
陈观棋低头撇了一眼,在邋遢老头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上,篆刻着一个“儒”字。
皓月下。
老少皆不语。
半晌,邋遢老头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出两只酒碗,一黑一白。
黢黑酒碗,邋遢老头放在了自己身前。
晶莹酒碗,则递给了陈观棋。
“做什么?”陈观棋问道。
邋遢老头只是笑着,用牙咬掉酒葫芦的酒塞,将黑白酒碗斟满了浓香的美酒。
“请吧。”邋遢老头端起酒笑道。
陈观棋迟疑片刻,说道:“又苦又涩,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邋遢老头听后,随意的耸了耸肩,一口将碗里的美酒饮尽。
许是借月光下酒,酒意正盛。
邋遢老头躺在巨石上,一梦尘世,一梦江湖,一梦春秋。
陈观棋看着晶莹酒碗里的美酒,终是没有端起。
天上有月。
酒里亦有。
陈观棋扭头看向入梦的邋遢老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夜风来。
月光正好。
邋遢老头半醉半眠,梦里的江湖,总要比当下的美好。陈观棋对此记忆犹新,邋遢老头说过,有酒、有剑、有恩怨、有厮杀的地方,便是江湖。
江湖虽好,不及安稳一生。
这个只知道饮酒的邋遢老头,从不与他人说起自己的故事,就连陈观棋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对邋遢老头百知百解。
就是这么个怪老头,写下了令儒道大君子敬佩的诗句,写下了令学堂都为之抱愧的浩然正气,写下了颠覆云岳城对其认知的潇洒笔墨。
然而这些在此刻邋遢老头的嘴里,却连一壶杏花酒都比不上,辗转的同时,鼾声渐起,连带着一声酒气肆意的呢喃,方才还嫌弃邋遢老头的陈观棋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锦上花,赊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