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书房内弥漫着淡淡墨香。
堆满卷牍的案后,手执紫狼硬毫细管的染轻尘揉了揉略显泛酸的手腕,瞥了眼窗外天色,继续伏案埋首,于公文上不断做着批注。
偶尔遇到难解之处,女人便停笔蹙眉沉思,贝齿无意识的轻咬着笔端。
窗外素月透帘,斜照其身,更增一分仙姿佚貌。
身为新院主管的她需要处理不少事务,毕竟新院处于组建阶段,即便有袁安江这样的能手协助,染轻尘依然会有些力不从心,由心感到疲惫。
不过天生性子要强的她,纵有万般压力也会咬牙坚持。
不只是因为染家和宗门对她的厚望所寄,更有着一心私愿。希望某一天能站在娘亲曾经有过的高度上,以天下正道领袖的姿态告诉世人,昔日江绾可以凤舞于九天之上,她女儿也一样可以。
因为书房内有暖炉的缘故,染轻尘并未像平日那般身穿正装素裙,仅于内衫之上随意披一薄纱。隐约透出袖内两条匀直藕臂,似藏犹露,便是颈下堆起的少半雪色也显露清楚。
少了束缚的二物,真正展示出巍峨的气势。
当真是应了“崇山峻岭势如虹,雄姿巍峨震九州”这句话。
“咚咚……”
书房门被突兀敲响。
染轻尘头也不抬的淡淡开口,“进来。”
婢女锦袖探进脑袋,小声说道:“小姐,姑爷在外面求见。”
染轻尘一时间有些错愕,“谁?”
无怪女子惊诧,毕竟平日里姜守中为了避嫌,从来不会主动接近染府,何况是在晚上这个比较敏感的时间点。
“姑爷啊。”
锦袖说道,“姑爷好像有急事。”
染轻尘蹙了蹙眉尖,“带他过来。”
少许过后,锦袖带着匆忙而来的姜守中进入书房。
“姜墨见——”
“这里又没外人。”染轻尘没好气的白了眼。
姜守中尴尬笑了笑,抬头正要说话,却看到对方此时的衣着颇为清凉,尤其那并未被薄纱掩住的部分前襟,风景无限美好。
不知为何,姜守中一下想起了之前凑近对方身边看剑谱时,不慎窥见到的衣襟内的那片玉白。
继而,他又想起曾经红儿的风景。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要说红儿的也算标准公寓了,可对比眼前这位的豪华大别墅,确实有点寒碜。
见男人发愣,染轻尘有些疑惑,后知后觉的她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扯过旁边屏风上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
女人内心懊恼无比。
只想着对方来找她的目的,却忘了自己衣着不妥。
姜守中收回眸子,干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今晚是有些公事想请轻尘你帮忙,不过可能比较棘手,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什么事?”
染轻尘将外衫穿好,晕红的小脸彤艳艳的,加倍可人。
姜守中正色道:“我发现西楚馆私藏大量妖气,并将买来的很多少女囚禁,将她们作为实验。”
“西楚馆?”
染轻尘神情讶然。
姜守中点了点头,“目前我打算带人搜查西楚馆,只是我害怕把证据搜出来,会被隐瞒下去,所以我想有个人帮我压住场子。”
收敛起羞恼情绪的染轻尘皱眉问道:“姜墨,你知道西楚馆的背景吗?”
姜守中苦笑,“当然知道,是朝中第一外戚家族洛家,而且也知道你们染家与洛家有恩怨,让你们染家涉足这场风波,实在非明智之举。我只是……只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跟西楚馆掰一下手腕。”
跟西楚馆掰一下手腕?
染轻尘眉宇间掠过几分诧异之色,以为听错了。
明知道自己只是一颗鸡蛋,明知道对方是一座巨山,明知道这是场实力尤为悬殊的较量,竟然还想着硬刚上去……是说他傻呢,还是勇气可嘉?
或许是洞悉了佳人心中疑虑,姜守中平静地开口道:
“其实我想过服软,想过退缩,但是我又觉得有时候越是后退,越容易逼近悬崖的边缘。既然敌人已对你虎视眈眈,就别奢望他们能手下留情。
我对自己的生死并没有太过在乎,活着也是为了一些念想。我只是想为我的朋友兄弟拼一把,看能不能帮他们在夹缝里求出一线生机。
对方之所以敢威胁强迫我们,无非是因为在对方眼中,我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蚱,不足以构成威胁,所以才敢拿捏我。
可是,如果我让他们感觉到疼,感觉到害怕,他们是不是还会低下头,在脚底下找我?
也许他们会气急败坏,把我给杀了,也许他们会顾忌,不再敢欺凌我。但无论结果如何,总比束手待毙的要好。有些时候,拼一下不代表会有生机,但可不拼就肯定没有。”
染轻尘望着神情坚毅的丈夫,不觉出神。
她忽然发现,她对这个丈夫根本不了解。哪怕两人最近接触了不少,可还是如陌生人一样。
如果以前她对姜墨只是失望和同情。那现在,是真的有些欣赏了。
对方的这种心境,不就是修行者最需要具备的吗?
大道无垠,其远无极,纵若蜉蝣之微,蝼蚁之渺,唯有夫勇者无畏,奋行不息,总会遨游于尽头。
“你……你有把握搜出证据吗?”
染轻尘轻轻握拳。
姜守中回想那位何兰兰魂魄对他说的内容,没有给出十足肯定的回答,想了想说道:“大概九成的把握。”
“九成……”
染轻尘手指轻轻叩了下桌子,蓦然起身,“好,我陪你去!”
姜守中没料到对方这么果决,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轻尘,如果证据没找到,我怎么样无所谓,可伱们染家……就要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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