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倒也不敢再来滋事,这间旅店就成了城外马帮的避难所。
兵荒马『乱』的,马帮也不敢再走动,整日闲来无事,众人坐在店里,喝着烧刀子,吃着油豆干,谈论着路上听来的传闻。
从西边和北边过来的人说,四川总督赵尔巽正在召集兵马,加征田赋充做军饷,并扬言与成都城共存亡,不过这话是真是假却不好判断,据说成都城里的一些朝廷官员已经弃官而走,显然不跟总督大人是一条心,不想陪着总督做大清国的忠臣,建国军还没杀到成都府,这官心就散了,成都能守得住?田赋加征,更是让小民人心惶惶,地主立即提高了当年的地租,小农盘算一番之后,觉得种田还不如到城里做工,于是纷纷抛荒,眼看着春耕即将开始,可是在成都府却是荒田处处。
从南边和东边过来的人带来的消息则完全不同,建国军占领了重庆后立刻贴出布告,宣布从光复当天起,重庆府历年拖欠的皇粮田赋一律蠲免,湖北军『政府』颁布的那个《小农田赋蠲免法》同时开始实施,根据这部法律,如果农户拥有土地不超过五亩,则减免全部田赋,以后这些小农种田再也不用缴纳一个铜子的田赋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哪个朝廷不征田赋的,即便是兴旺年间的大清国朝廷,也仅仅只能喊一句“永不加赋”的漂亮话,然后各种名目的火耗、乐捐纷纷出笼,草民还是被压榨得一干二净,但你又不能说朝廷说话不算数,毕竟,那征得不是“赋”,而是“捐”。
所以,这建国军的布告一贴,城里人、乡下人都是半信半疑,谁也不敢相信小农的田赋真的会被军『政府』全部蠲免,当年明末闯王也说过“三年免征”之类的话,可是到底也没有实现,没有田赋就没有军饷,没有军饷就没有愿意打仗的军队,这个道理百姓也是明白的,不征田赋,军『政府』经费从何出?小农免征,地主又怎会甘心?自古以来,跟官府玩心思可一向是缙绅大户的拿手好戏。
虽然人们揣测着军『政府』的诚意,但他们的顾虑并没有影响军『政府』的决心,布告贴出当天,重庆府的第一个“锄社”就成立了,跟随军队入川的农垦团也迅速被派到了乡下,帮助乡民整理田地,准备进行春耕,一些平时横行乡里、劣迹昭昭的劣绅也遭到了镇压,军『政府』显然打算用雷霆手段在乡村建立新的社会秩序。
在四川战事尚未完全结束的情况下如此大张旗鼓的推行新政,这是什么气象啊?
“这就是坐天下的气象啊!”
一个坐在角落闷头喝酒的汉子猛然间仰起头,趁着酒劲高声喊了几句,盖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伙计,喝高了,喝高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另一个汉子急忙伸出手捂住了那醉汉的嘴,随即招呼一位同伴,两人将那汉子架起,朝后院走。
“慢着!你们把他放下来,叫他好好说说,是谁有坐天下的气象啊?”
有人站在店门口不阴不阳的吆喝了几声,酒客们扭头望去,却见那人虽是一身黑衣,但头上却戴着顶去了缨子的衙门暖帽,脚上一双快靴,肩上搭着条粗布褡裢,这是衙役的打扮啊。
当下人人噤若寒蝉,有的人低下头去继续闷头喝酒,有的人则将手『摸』到了腰间别着的家伙上,没办法,走江湖的人三教九流,没得罪过人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谁知道这位官差老爷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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