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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幻境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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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什么异常,因此捏,这‘塞壬之笼’的意思大概不是指‘塞壬用来关东西的笼子’,而是‘用来关塞壬的笼子’或者‘用塞壬做成的笼子’,也就是说,得反过来想,听觉没受影响,但视觉啊味觉啊嗅觉啊触觉啊就不一定是真的了。也就是说,我们周围这些有可能都是幻觉!”

    难得的,九浅赞许地点了下头。

    受到鼓励,我继续道,“我刚才刺了自己一剑,像平时一样痒一下而已,没感觉到异常,因此,如果真的是身处幻觉之中的话,这幻觉的模拟能力也是很强的,身在其中大概永远也找不到破绽。但我刚才也游出那么远去,仍然没啥发现,因此想‘跳出此山中’大概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得再换个方向来想,希腊神话里捏,成功抵抗了塞壬诱惑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奥德休斯,他的方法是把耳朵堵上,我刚刚也堵了,说明这个不行;另一个叫俄耳普斯,是阿波罗之子‘俄耳普斯’不是先前我跟你说的‘俄狄浦斯’哦,这个是弹竖琴的,别搞混了,这个家伙的方法是以攻对攻,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塞壬的歌声。但我刚才也喊了那么久,仍然没效果。因此捏,我是没啥办法可想了。靠你了……你倒是吱一声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九浅应声了,幸好他没有只说一个“吱”字来晕我,“既然让我说,那就好好听着啊?”

    我猛点头。

    九浅又转移话题道,“哎?你知道得挺多的嘛?学中文的还是学历史的?希腊神话我确实不太了解,你说的那两个人我一个都没听说过……不过我听说过塞壬,大概也就够了。”

    我见他好不容易才搭腔,连忙答道,“不是中文也不是历史,没上过大学,瞎混哈。”

    老子‘上’大学‘上’了一半,还没射出来就蹲大牢去了,没射就等于没‘上’过……

    九浅没在意我的回答,继续一板一眼的离题万里,“无论哪行,想出类拔萃都是需要天赋的。干我们这行,胆子要大,但心要细,同时人不能太笨,人一笨就完了,趁早改行做点踏实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事情聪明人做反而不行,就得踏实勤恳的人才能做成功……你的头脑嘛,还算将就,比小童差得不算多;性格嘛,比较容易受情绪影响,不够理性,因此思维就不够缜密;还有些贪财过头,导致气量偏狭了点,心胸放不开,不够大气,因此眼光不够开阔……在心理学上呢,这样性格的人,一般偏内向,换句话说就是闷骚。表现为经常自省但效果很差,也就是说,自我控制的意识很强,但自我控制的能力很差;很重感情,但往往却自以为冷漠;同时自我催眠的可能性也高于正常水准,也就是说,喜欢在心里自说自划,胡乱给自己的性格定个模子,然后慢慢就真的以为那个模子是真实的自己了……”

    “……”对于九浅的刻薄评价我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同时‘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不过为了听他继续说下去,我暂时没吭声。

    “你刚才的推测,离比较笨的那条解决路线已经比较接近了。如果我不在这,你肯定会想得更仔细一些,因此你迟早能找到正确方案――也就是靠声音来解决。你刚才说的那个俄什么的,弹竖琴的那个,既然他是阿波罗之子,那么他的琴声想必不同凡响。因此你刚才的鬼哭狼嚎肯定是没用的。我不知道你那个蜻蜓是怎么回事,但另外两件东西都是可以发出声音的,那声音一起,想必这幻象就会立刻破去。”

    对啊!我恍然大悟。

    残暴饰剑上有战嚎,北风号角本身就可以吹,就连蜻蜓法典――我们当初找到它不就是靠着声音的指引吗……我一想到立刻急不可耐的掏出那把剑来……

    不对,九浅应该早就想到这点了,这是‘笨方法’……

    于是我又收起剑,继续听九浅说……

    “这应该是正常的任务途径。但是走这条路的话我怕你恼羞成怒之下会不守信用杀了我,因此我虽然早就想到了,但没敢提。”

    “为啥?”我呆望着九浅问道。

    “这个任务为什么要给这两件阶段性奖励?仅仅是奖赏一下玩家?当然不是。在编剧原本的设计中,这两件东西的作用应当是帮助玩家增强实力,以对付山顶的那三个野蛮人;另一个作用就是破除这里的幻相……此外还有没有第三个作用,得看除了这个困境之外,后面还有没有别的考验。如果接下来还有其他难关的话暂时没事,但如果这个幻境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幻境解除的同时,那把剑也自动消失?或者变成不可使用的任务物品?”

    靠,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可能……尤其是我们这么低的等级就‘提前’进入这个场景,两件群战道具对于现在的平均玩家等级来说,又确实有点破坏平衡……

    越想越悬乎……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我也不能冒这个险!

    那该怎么办?如果祝童那小子也带着北风号角下来就好了,让他拿号角去试……当初我还幸灾乐祸来着。

    但如果祝童也下来的话,九浅大概就不会被我威胁。他既然敢提议事后让他儿子跟我比武,说明祝童至少有与我一战的实力……

    “因此,除非到了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最后关头,还是别冒这个险的好……”九浅接着道。

    “到了最后关头也不行!我可没答应你拿我的剑去冒险!要是真没了你赔我啊?”我大吼道。

    “我赔。”九浅很正经的说道,“别那么担心,只是有可能而已。真那么倒霉的话我赔给你就是了……况且,这个游戏的任务思路都是很奔放的,一个任务并不仅仅有一种解法……”

    这句话我倒是深有同感。玛罗莎那次不就是?

    “像这种幻觉类的困境其实是老掉牙的创意了。当年有个仙侠游戏《蜀山》当中,那个‘妄境’破得才真叫难,那个剧情的设计者真是天才……”九浅一脸缅怀,啧啧有声。

    “总的来说呢,这种幻觉类的困境是很常见的。当你无力或者不想从一般途径解开迷题时,就得走‘人’的路子。这是万能钥匙,说白了还是把握人心……有些变态得将视觉误差和逻辑陷阱运用到极限的迷题,就迷题本身来说,根本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但理论上再完美的陷阱也得由人来布置。一款游戏,总得通过程序员的手指才能成形。只要是人就不可能面面俱到,在制作这种陷阱程序时,总会有细节上的纰漏。过来看――”

    我被忽悠得不浅,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一看。九浅正指着地上的脚印。

    乍一看似乎没啥异样,一个脚印一个坑,坑的周围是因为被脚踩而四面坟起的小沙垄……但仔细观察后就发现,有一个脚印似乎要比旁边的浅一些,这个脚印四周沙垄的高度也比其他的要矮一些。

    我好奇的凑近了又看了看,抬头问九浅,“这地方你踩上去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

    九浅笑着摇头,同时提醒我,“触觉同样可能是假象……”

    我点点头。虽然看出了异常,但还是没想通原因。

    九浅解释,“可惜我们两个都不是盗贼,要是有个斥候型的高级盗贼在这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我们不会地形类的技能,只好慢慢等到肉眼可见的变化出现……现在知道啦,这个脚印是由幻象构成的,脚印附近这一小片可能都是幻象……嗯?还没想通?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我脑袋里郁闷地转了好久的弯,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

    正常状况下,游戏中玩家走过的路都会留下脚印,但脚印显然不可能永久存在,为了拟真,脚印的消失也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斥候们就是靠此吃饭的,从一队脚印的深浅,可以大概推测出经过的人数,经过此地的时间长短,甚至职业组成……

    如果是一个踩在软泥地上的脚印,其持续时间大概能达到24小时,在这24小时当中,脚印四周被踩高的泥土会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慢慢向中间填平,印坑越来越浅……直到地面恢复原状,脚印消失。

    我们脚下的是沙子,沙地中脚印消失时间没有烂泥地那么长,但总也得十来个小时。而坑的深浅要想产生能被肉眼看到的变化,至少也得个把小时,还得仔细比较才能看得出来。这也就是九浅要等这么久才揭晓答案的原因。

    幻象在设置时,既然想要欺骗到玩家,就得模拟‘真实的反应’,所谓‘真实’当然不是指现实,而是指游戏内的正常状态。

    沙子被踩后的‘真实反应’应该是踩出的坑慢慢被填平。于是被踩后,这片幻象区域就按照这一设定‘模拟’起来――先模拟脚印的产生过程,然后模拟脚印四周的沙土慢慢向中间滑落,模拟印坑慢慢变浅……

    如果九浅仅仅只走了一圈的话,那么那个‘幻象脚印’与四周的真实脚印所发生的变化应当是一模一样的。

    但九浅却在不停的走,而且每次都踩在相同的脚印上……

    因此,真实脚印的变化应当是印坑深度不变,或者变得更深一些――原本的脚印恢复过程被不停的打断又打断,四周的沙土始终没机会向坑中合拢。

    而那个幻象模拟出来的脚印,却仍在忠实的执行着‘模拟第一脚所踩出的那个脚印的恢复过程’的指令……因此一小时后,这个‘假脚印’已经明显比其他真脚印浅了一些……

    想到这里不得不叹为观止。这个细节可以说是极小极小,事实上这个幻象的模拟程序已经十分强悍了,如果仅仅为了应付“脚印重叠”这种偶发事件再特意进一步加强这个模拟程序,工作量可能就得大上一倍,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假如不是遇到九浅这样万中无一的变态,这个细节纰漏根本就不能算是失误。如果我一个人掉到这的话,最终结果肯定是靠着剑上的‘战嚎’,按照正常任务途径过关。

    看九浅从一开始就是一副驾轻就熟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这样的套路他都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

    经验啊经验……这就是经验的威力了。老而弥坚……

    对比之下,这挫败感尤其强烈。

    其实九浅肯特意向我解释这些,还教了我那么心得感悟,就已经是好大的人情了――当然这也应该是他故意送给我的人情,因为至少现在他还‘有求’于我。

    此时九浅正在那块假脚印附近上挖沙子,我连忙上去帮忙。

    没挖多久就发现了端倪――虽然手上传来的仍是砂粒的质感,但死活没法再挖得更深了,手被挡住了!

    这种感觉十分古怪,明明看到前面是空的,甚至摸上去也是空的,但就是没法再前进一寸!

    我与九浅对视一眼――触觉果然也是假的!

    我又用手敲了敲那块“空气”,咚咚作响――听觉是真的!这是金属的声音。

    触觉不正确令人感觉很别扭。我们张开手,四只手掌平摊在那块“空气板”上摩挲。手掌没有任何触摸到东西的感觉,就像在空气中挪动一般……

    幻觉终究是幻觉,只能影响我们的感觉,却终究没法改变事实的存在。就像面前有一堵真实的墙,哪怕被幻觉影响,既看不到也摸不到,但人总不可能从墙中穿过去,因此你朝着那个方向撞过去,还是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虽然你可能感觉没撞到过任何东西,仅仅是被一股反方向的力量‘拉’回来了……甚至也感觉不到疼痛……

    终于我的左手掌缘‘摸’到了什么东西。说是‘摸’,其实同样没有感觉,只是左手被‘空气’卡住了,没法再往那边移动。一番试探后我们发现这是个手柄形状的短杆,我用手‘握’着短杆――事实上只是手指弯曲圈住了一团空气,但拳头就是没法握紧,因为那中间有东西!虽然我摸不到也看不到。

    右手推着左手朝各个方向试了一下――

    终于,“喀喇”,“叮”,“咔咔”一阵金属栓动声之后,又是接连的轰隆隆巨物挪动声中,我的视线恍惚了一下,仿佛近视眼那种看东西“成双”时的样子,眼前的整个画面脱出一套虚影,虚影与底色错开了一些,然后左右晃了几下又重叠在一块,对比度似乎调高了一些……

    与此同时,全身也一凉。冬天嘘嘘后打了个冷战的那种感觉,很爽……

    再定睛去看时,幻觉消失了!

    眼前是个朝里翻去的黝黑铁板,一米见方,上面还刻着些复杂的花纹,摸上去冰凉冷硬……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靠,这实实在在的触感摸起来真是幸福!终于摆脱那种诡异的‘假触觉’了。

    铁板缓缓翻到头,再次露出了一个深幽漆黑的洞口。

    我日,不会再给老子来个一落千丈吧……再玩一次就该穿过地心掉到美利坚去了吧?

    正在这时,九浅突然在身后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跟头便猛栽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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