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士装扮的徐源长,背着一个旧黄竹篓,右手杵一杆布幌,身后黑猫作伴,花了九年时间,游历在方寸山域五座大陆和各大型岛屿。
听风八万遍,才知是人间。
他在一步步践行彦山老道对他的点滴教诲。
许多东西不知其意时候,不要想太多,从简单的“步行”开始。
重复着行万里路,看人间风月无边,体万民艰辛欢乐,欣赏无处不在的景致,野宿荒山野外是家常便饭,走着走着,见惯了习以为常的东西有了不同感悟,师父不经意传授的“道理”渐渐懂得多一些。
然而才下眉头,又有新愁。
那么便继续走下去,身畔清风萦绕,徐道士洒脱前行。
名为“懒虎”的黑猫亦步亦趋,偶尔白眼朝天打一个慵懒哈欠,它从不作猫叫,沉默跟随主人赶路,无尽头又似漫无目的。
“走快点,懒虎,要下雪了。”
“深山老林里,四下荒无人烟,老夫可不想歇在雪地里。”
“可怜天寒衣正单呐。”
徐道士穿着一身邋遢旧道袍,不修边幅,袖口油亮,和他师父落魄凡尘时候很像,他在下意识模仿师父的言行,怎么舒服怎么来。
絮絮叨叨被灌了一口拐弯迎面风,徐道士忙用衣袖遮住口鼻,埋怨这鬼天气。
有“噼里啪啦”雪粒打落,浅灰云层压得很低。
“也不知雪粒那小子怎样了?亏得曾老还说他早就觉醒‘本命灵光’,天赋‘得天独厚’,狗屁,那小子就是一条懒虫,糊到墙上能掉下来,时不我待啊,希望懒虫能醒事点,早日到等闲观来,错过一次,或许就没有往后。”
徐道士由天空落下的雪粒,想到了那条胖胖的深谙人情世故的虫子。
伸手朝后摸去,黑猫悄无声息将脑袋凑上,让主人揉了揉。
“只可惜了‘追风’……时也命也。”
徐道士很多年没有这般悲秋伤春的情绪感慨,他不知自己放下一切的模仿师父,不觉中让自身出现“返尘”迹象。
对别的七重楼修士是修行大忌讳之事,于他而言离入道又近了一步。
每个人的路不同,徐道士站在师父肩膀上顺其自然。
杵着布幌在山石崎岖中赶路,不多时,地面铺了一层雪粒,鹅毛大雪随山风飘落,天地茫然一片,雾气笼罩,两道影子渐渐消失风雪中。
天黑之前,徐道士终于寻到一座深山之中的破败山神庙,拍去肩上、头发覆盖的雪花,走上布满干绿苔藓的条石台阶,使劲跺了跺脚,敲了敲只剩半扇的斑驳破败木门。
“山神老爷,借宝地歇脚一晚,打扰勿怪。”
徐源长按规矩打了招呼,跨过门槛,走进大半门窗不见的庙宇大殿。
横梁角落布满东一片西一块陈年旧蛛网,正中神台上方供奉的神像,垮塌成了一堆长着枯蘑菇的泥土,墙壁熏黑,到处都丢着吃剩的兽骨残骸,庙内早已没了神性,充斥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懒虎,去抓一头野物做吃食,野兔山鸡就成,别咬来一头山猪,吃不完还费事。”
徐道士打量着庙内情形,随口吩咐,用脚扫出一片空地,将四处乱丢的枯枝和从窗户拆下来的木棍收拢,燃起一个火堆。
坐在一块当座椅的青石上,优哉游哉伸出双手烤火。
木柴不时噼啪炸出火星,熏烟随着灌进庙里的乱风飘舞打旋,身影映照在墙壁上,随火光摇曳扭动。
约刻钟后,黑猫咬来一头藏在山洞里过冬的肥硕野兔,放到主人脚边。
徐道士身上烤得暖暖和和,用手撸了撸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拎起吓晕死的倒霉兔子往外走去,口中念叨:“懒虎,你要是长出手脚,能整治食物就好了,省得老爷亲自动手。”
黑猫躺下之前,忍不住朝黑黢黢的屋顶翻了一个白眼。
还能再懒点吗?
它吞食天地精华,又用不着吃野食。
等到徐道士将兔子开膛破肚、用雪擦洗干净,涂抹调味料烤得焦黄滋滋冒油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破庙内的烤肉香味随寒风飘出老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