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扫,只见那原本属于谢拂池的嫁衣上,一层浅浅蠕动的白虫。
他以指尖拭之,便明白了原委,“你又偷偷养这种百痒虫,想放在小池衣服上,看她今日当众出丑是不是?”
但是还没近身就被谢拂池摁住,不由分说地将衣裳捆她身上。姬羽百口莫辩,只恨不得将衣裳挠碎。
“小池呢?”姬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妹妹,一边用灵力替她止痒,一边问。
“早,早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好像说……说什么画城……”
姬荀急忙起身,妆奁上一颗鲛珠莹润有关,下面正压着一封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好事多磨,来去纵意,先行一步。
与此同时,东灵山苍穹之上掠过一道纤细高挑的红影,赴宴的仙人但觉无尽天光好像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一时纷纷感叹。
这就是传闻中拯救四界的谢司首吗?
仰头注视的人群中不乏熟悉的目光,桓宁,晏画,木佑,闻昼……俱是撑圆了眼睛看这个肆意妄为的渊何剑灵。
尤其是蔺修,差点昏过去,幸好被茵茵给扶住了。
有不理解的山神:“这是哪一出?你们天界成亲需要自己亲自表演节目吗?”
有担忧的凤君:“逃婚吗?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合适吧。”
有两眼放光的妖君:“这把剑不错。”
“……”
“谢拂池!你要去哪?”最终还是晏画忍不住大声问道。
天君十分重视这次联姻,而那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挑衅的罪魁祸首,却懒散地躺在自己化出的渊何真身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当然是成亲去。”
她悠然一笑,如风一般消失在东灵山,潇洒肆意地丢下漫山茫然又震惊的宾客们。
这……这算是什么?!
此时,魔界。
碧空如洗,云淡风轻。永不停歇的永川河寸寸凝结,足以让所有人步行而过,天空中穿梭不停的婆罗鸟振翅长鸣,木芙蓉花雨簌簌如雪。
长戎觉得十分妥帖,给足了天界面子,又彰显了尊上的一片心意。
然而当他在星辰宫等到发慌,推开门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左右见不到尊上,魔君面色青白一片——
这总不能是临阵脱逃吧?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渊何剑通天彻地,万里之遥也不过须臾,等剑势稍缓,已然落在一片净湖畔。
画城乃是天魔二界的必经之地,小竹屋却更偏了些。
此处本属天界,但画城荒芜已久,此处便慢慢介于两界之间,无人问津。它本该在记忆里,无声化为尘埃,但当谢拂池走近它,发现竹林飒飒如昔,竹屋一尘不染。
这一百多年,仿佛从未逝去。
芦苇雪白,飘飘如雪。已近黄昏,一个身影由远及近,向此行来。
谢拂池回首,乌发如云,红衣如火。
刹那间,风声远去,天地无声。温柔霞光中,只剩下他,立于竹林萧飒处,凝望她时,冰霜骤融。
“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红衣衬得他眉眼温软,悄然化了无尽孤冷。
谢拂池朝他伸出手,微扬唇角,“因为我一直希望时间能够退回当年,这样你就不会受那么多伤,我们也不会分分合合一百多年。”
她终究还是介意他当年的离去,他心头一颤,手臂沉沉地抬起来将要捧住她的脸。
却又听她叹气:“况且那些礼节真是太麻烦了!我被折腾了一晚上,一晚上你知道吗?那个车又慢吞吞地,还不如我自己飞过来。”
论煞风景,还得是谢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