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伯颜宁可把新附军和汉军放在荆湖,添油般一点点向江南西路调,耗尽了一个万人队再调一个,也绝不让大军中汉人的比例超过蒙古人。在他的攻击序列里,新附军的总数从来没超过三成。即便是后方负责运送补给的辎重部队,关键职位也交给蒙古将领来掌管。
“眼下战线推进得慢一些不要紧,只要大汗的兵马一过江,胜利最终会握在咱们之手!”伯颜轻轻带住了马头,对众将解释。江西会战的时间拖得太长,麾下将领心中有急躁情绪是必然的。但是,作为主帅的他却不能跟着属下一起急躁。“兵者,诡道也”,做主帅的要时刻提起万分小心,当年他在草原上与海都也是周旋了近一年,才在对手疲惫不堪的情况下找到了破绽。
如今对手换成了邹讽,伯颜依旧有必胜信心。战术上,他与邹讽现在打了个平手。但时间是属于大元朝的,只要忽必烈的兵马渡江,君臣二人就能形成钳形攻势。那样,邹讽的死守策略和文天祥的添油战术就失去了发挥空间。届时,大元兵马就处于战略主动,邹、文二人即便神兵在握,也无法力挽天河。
“报,大汗八百里急令,问丞相江西战果!”几名骑兵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了伯颜对属下的安抚工作。
“什么命令,你仔细地陈述一遍!”伯颜的手一下子按在了刀柄上,有人居然敢在此刻乱他的军心。如果忽必烈的旨意上没有明白地催战文字,他一定将几个信使拖出去祭刀。
“大汗挥师东进啊,征讨陈吊眼。丞相努力南下啊,让文贼顾此失彼……!”蒙古族信使滚鞍下马,按照最古老的传令方式,跪在泥浆中唱了起来。当年蒙古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成吉思汗就是凭着这种千里传歌的方式,指挥大军东征西讨。虽然忽必烈精通汉字和巴思巴字,但他在传送军书之外,他喜欢同时保留一点古老的传统。
“你说,大汗准备先攻陈吊眼?”伯颜跳下战马,一把将信使从泥浆中扯了起来。“回丞相话,大汗为了防止侧翼受到陈贼威胁,准备用半个月时间荡平登州流寇!”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的信使苍白着脸答道。
“给大汗回信,一千里加急。让他把提议先东征的人砍了祭旗,立刻挥军过江!”伯颜的咆哮声加杂着风雷,在天地间回荡。
忽必烈只要派几万兵马堵在青州一线,陈贼就掀不起任何风浪。而偏偏这个关键时刻,一辈子心思敏锐的大汗听了佞臣的建议,耽误了南下的大好时机。
“禀,禀丞相,是,是大汗自己提的议。五,五天前,大军己经掉头东进了!”信使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向伯颜解释。
“咯嚓!”又一道闪电急劈而下,照亮伯颜青黑色的脸。片刻后,这位百战名将挥动着弯刀,大声命令:“传令三军,立刻强攻仰山、玉筒山。不惜一切代价,七天后,本帅要在吉州府内犒赏三军。传令塞吉勒虎,把临近各州所有新附军、汉军给本帅调上来,强攻,日夜强攻!”指南录 第八卷 宿命 华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