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想什么。
她应该报警。
郁贲皱眉,随即克制住自己的思绪。
他不该对同事,尤其是女同事,指指点点提出与工作无关的建议。
他具备职业道德。
临近中秋,玻璃大门外的月亮圆而大,沉静地高悬于夜空。湿润的晚风涌过空荡荡的大门,关晞今天穿着真丝半身裙,裙角被晚风卷起。
虽然郁贲的心被骚扰电话搞得翻滚沸腾,但他的视线诚实地被飞扬的部分所吸引,随即又落在她被屏幕照亮的脸上。
她嘴唇上只残余些许口红,疲倦的暗玫瑰颜色。疲倦使人亲近。
郁贲出神片刻,移开目光,扶住电梯门:“走了。”
关晞走了出去。
出神的人不会知道自己被摄了心神。郁贲三步两步,追上了关晞的背影,却又在最后的时候止住了脚步。
保持距离,别管闲事。他听到了来自理性的警告。
随即,无视理性的警告,郁贲又是一步踏出去,踩在她的影子上,正是那片飞扬的裙角。
“刚好顺路。”他听见自己说。
两个人顶着明亮的圆月,一路无言。郁贲不露痕迹地留心四周。
……
走了一会,眼前出现折断的石碑。
关晞停下脚步,等郁贲并肩,指给他看:“这条街,原本叫寻凤里。”
郁贲说:“现在叫长乐坊二纵路。”
关晞点了点头,又指着另一边说:“这条叫有余巷。是不是比一横路好听?”
郁贲点头。
寻凤,有余,都是美好而古老的祈愿。
面对美好的愿望,关晞经常紧绷而焦虑的面孔松弛下来,露出一点笑模样。
她伸手抚摸折断的残碑,上面“寻凤里”三个字斑斑驳驳。
郁贲把声音放轻:“……等这里改好以后,我们把‘寻凤里’三个字做成街道牌,钉在墙上。”
郁贲是个解决问题的人。
关晞站直身体,刻意放淡了声音:“你现实些。道路名很难改,需要与政府沟通。”
这次却是郁贲染上理想主义色彩:“我们可以去和导航地图谈,在导航上备注古名。我认为,古老的美好祈愿,可以和现在便利的编号共存。”
不知怎的,烦躁去了大半,关晞突然觉得有些愉快。是,郁贲是个商人,她自己也难免“做生意”。可在某些时刻,在月光下,他们又是纯粹的,袒露了一些愚蠢的理想主义和傻乎乎的真心。
人本就是复杂的。被生活磨砺过的人,要更复杂一些,伪装得更多一些。
但无论经历怎样的苦痛,人类永远有浪漫与理想主义的一面。
关晞刚想说什么,斜里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挡在两人面前。
……
郁贲眼疾手快,把关晞拉到身后,就要反击,关晞却制止住他:“别。”
下一秒钟,郁贲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色的、瘦削的影子扇了关晞一个耳光。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郁贲伸手就要揪住那骚扰犯的脖子,可就在这时,关晞轻声开口: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