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玻璃,雨刷拼命挥舞。潘乔木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打开电台。
车里被寂静充满。
这样的寂静中,陈家娴感觉自己的左臂有些发烫,浑身哪里都不自在。
但她太累了,眼皮止不住下坠。
五光十色的霓虹逐一点燃。她的梦中有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慢慢解开细小的贝壳纽扣,微弱的偏光一点点。他伸出手臂,她好像一尾春天的游鱼,攀上他平而宽的肩膀。
封冻的冰层终于碎裂,葳蕤树木掩映静水流深。这样平静的流水,水底却仿佛有火在烧。
欲望,是什么。
是暴雨砸在地上,激起的白茫茫水雾吗。
还是貌似平静的水面下,巨大的隐形漩涡呢。
陈家娴伸出手,去触碰矛盾的水面,就在这时,一股毋庸置疑的抗拒涌上心头,暴雨骤落,河水猛涨,漫过整个梦境,陈家娴睁开双眼。
身下涌出一股暖流。
她来月经了。
……
潘乔木找了间还没打烊的便利店,陈家娴红着脸进去买了包卫生巾,在厕所换好。
这么一耽搁,雨更大了,路况更加糟糕。
车子变成一寸一寸挪动。
陈家娴心里有点自责。她转头看向潘乔木的侧脸,潘乔木瞟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划拉导航。
他展现出妥当的同理心,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丝毫指责的意味。
……
20岁的这一天,陈家娴很想问自己一句——
你在抗拒什么?
或许这个问题因潘乔木而起,但陈家娴知道,问题的答案,和潘乔木没有关系。
问题的答案,在于她自己。
……
车身猛地倾斜,后视镜撞在狭窄小路的墙壁上,瞬间折断,随即车轮的拱板与砖石发生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草!”潘乔木爆粗口,把住方向盘的手背乍然凸起青筋,车子险而又险地稳住。
他锤了下方向盘:“现在不行,水太深了,走不通。”
长乐坊太老了。这样老的排水系统,根本无力应对台风积水。
此刻正是台风最激烈的时刻。四面大雨,满地积水,车子困在水中,即使现在调头回医院,也晚了。
潘乔木转头对陈家娴说:
“介意去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