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确实本来就是。
路邈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着一个急促但不过分的频率，尽职尽责的摸完了剩下半个房间的墙壁，在下一次灯光变红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将自己整个人沉入阴影之中，扫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上层通道口，余光又瞥见站在他旁边，也跟着胡乱摸了一路墙壁的路易，唇角勾起一个轻巧的笑。
丘天昊确实很谨慎，如果路邈身边还是之前那个想杀了他填饱肚子的npc，或许真的会被丘天昊找到破绽，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
但丘天昊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居然能够替换掉npc的内核。
不过话虽这么说，换作是路邈自己，也不可能想到一个游戏玩家，居然拥有改动npc数据的能力。
这种改动的权限非常高，几乎跟游戏的创作者等同了，即便是在星际，也只有得到了创作者本人的授权，才能有改动npc或者地图的额外程序出现。
而且就算获得了创作者的授权，也不是每一个额外程序都能改动这么根源的东西，尤其是《理想小镇》这种，npc具有自主学习能力的游戏，改动npc的内核数据，就相当于给人类换了个灵魂，是完全不被星际游戏法律允许的行为。
话说回来，虽说现在这个游戏不受法律的约束，但改动npc核心数据，也是玩家这个群体绝对接触不到的领域。
路邈在查看这个副本资料的时候，顺手就上论坛查询过了，路易这种可以在不同npc见穿梭的能力，在整个游戏的历史上都从来没有过记录。
当然了，不排除是没有人发现，或者是有人发现了，但没有公布出来的缘故，可这并不影响路邈从这个信息差里获得好处。
哪怕丘天昊的智商再高，心思再缜密，也不可能在消息封闭的情况下，打破这种信息差。
不过路邈自己也没有想到，路易跟他的配合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
他先前只不过是在系统消息响起来的时候，突然按住路易的脑袋，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
算是先前路易突然亲他的回敬。
主要是路邈意识到了路易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星际人，并不介意在这个可能要伴随自己直到死亡的游戏里，跟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来一场跨物种的恋爱，但不代表路易可以仗着自己是npc，就随便对他动手动脚。
路邈有那么一点报复的心理，但更多的还是预料到了，丘天昊在看见系统的提示之后，绝对会出来查看情况，所以他稍稍利用了路易一下，用他的反应来佐证自己的谎言。
路易的耳朵都还是通红的。
骗过了丘天昊，路邈心情愉悦，朝着路易挑了下眉毛，那意思是：你怎么想到的？
路易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开口的前一秒对上路邈制止的眼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方便用语言交流。
他无声的说道：“他之前没有理你，但是通关的任务出来之后，他就动了。说明他想知道你为什么能触发那个主线任务，但是你做了相反的事情，你不想让他知道。”
路易顿了顿，幽深的眸子在红光下更显得情绪莫测：“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路邈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少意外。
路易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个人面板上的技能少了一个，说明他不仅能够穿梭在其他npc的身体里，还能够看见玩家的系统面板。
既然如此，他看见路邈系统面板上弹出来的主线任务触发消息，也就不算奇怪了。
至于后面那一句“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路邈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不确定路易是不是每个副本都存在，所以保险起见，他使用了那封情书，从这个角度来说，路易确实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个副本。
路邈现在脑子转得飞快，各种细节在互相碰撞，他没有心思也没有想法去思考路易话中的深意，闻言只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路易毛茸茸的大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觉得路易跟他在第一个副本里遇到的那只金毛像了。
就连毛发的手感也这么的相近。
他不由得像是安抚自己的宠物一样，摸了摸路易的耳朵，随后指尖滑落下来，捏捏路易的后颈，又在他的下巴上挠了挠。
路易很是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两人的互动都是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楼上的丘天昊听见，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路邈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微妙，还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刺激感。
像是小时候背着家长玩电脑，又或者是在宿舍里偷偷养了只宠物一样。
虽然路邈并没有这种经历，但此刻的心情却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思绪重新放回了正事上——他眯起眼睛，争分夺秒的观察起四周墙壁上的奇怪符号。
路易注意到路邈的注意力转移开了，也察觉到路邈忽视了自己说的那句话，而且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跟那一个类似于啃咬的亲吻完全不搭边，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十分满足了。
相比于完全没有办法接触到路邈，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那段黑暗的日子，如今的他不但可以听到他、碰到他，还能被他如此亲昵的抚摸着，这对于路易来说已经是无上的奖励。
路易贪恋的感受着路邈的体温，心跳和呼吸都在不断的加速。
如果他此刻的形象不是一个人形的生物，而是第一个副本里的金毛的话，丘天昊或许就能从他诚实的疯狂摇摆的尾巴上，轻易的辨别出路邈的谎言。
可惜没有如果。
路邈敢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把赌注压在路易身上，自然不可能是病急乱投医。
事实上，他在意识到路易就是第一个副本里的金毛的那一刻，就已经笃定路易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倒不是因为什么情怀或者感动，而是他相信代码的严谨性——不论是第一个副本中的金毛，还是第二个副本中的路易，这两个npc都是为了帮助玩家完成副本而存在的。
但纵观这两个副本的通关视频，在其他玩家的游戏过程中，这两个npc都只是昙花一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关于他的论坛帖子里，就有很多人质疑，因为像路邈一样给金毛送了食物，和去隔壁小屋敲门的玩家不是没有，但他们都没有得到金毛或者“路易”的帮助。
在路邈的通关视频出现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金毛居然会出现，替玩家抵挡一次怪物的攻击，也不知道原来隔壁住的金发男人居然会给他们提供情报。
路邈原本觉得是路易的立场始终与玩家保持着一致，但在获得了更多的信息之后，却发现他想错了。
路易只是在跟他保持着一致。
路邈也困惑过，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他从王小妹的储物柜隔层里，找到了真正的王小妹的日记。
这是让他彻底对这个游戏产生兴趣的物品，也是他将这个恐怖游戏跟《理想小镇》联系起来的关键，或许同样是路易附身的npc会格外关照他的原因。
路邈有过那么一瞬间，怀疑路易是原版《理想小镇》中诞生的新npc。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恐怖游戏里，相比其他人有什么格外吸引npc的特质，但如果这个npc跟原版的《理想小镇》有关，那路邈简直赢麻了。
路邈轻轻的笑了一下。
npc，虚拟的生命不像人类那么复杂，路易在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特殊npc的时候，就已经在不顾一切的帮助他了，好感度还天然的高，路邈不怎么费力，就刷到了100。
更何况这个副本里，路易还是他用道具召唤出来的。
至少在这个副本里，路邈能够确定，路易绝对是站在他这边的。
从他刚召唤路易出来的时候，路易谨慎的表现，也能看出路易还算聪明，知道模糊说话的重点，来防止信息泄露。
而路邈刚刚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
——路邈可不觉得，一个能处理数百万人和无数副本数据的游戏里，npc会因为处理不了一个突然的亲吻，而整整怔愣上一分钟的时间。
红光再次消失，路邈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写了一遍刚刚看到的符号。
他的记忆力不错，但对于陌生的符号和图案，记忆的难度几乎是指数型上升，即使是路邈，也不得不多看几次，才能保证自己的刻画没有错误。
路邈原本以为自己需要更多的十分钟来破解这些符号背后的意义，但他看着复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图案，却很快皱起了眉头。
这些符号，怎么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