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天上掉下来,竟然没有一丝皱纹。天高高的,可云朵似乎就那么悬停在人们的头顶。西南风变成了西北风,云朵时而静止,时而像赶集一样飞速的奔往另一方天际。
气温和景致的变化提醒人们应该换上秋天的装束了,绅士小姐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尽管皮裘在这个时候稍显夸张,但精致的坎肩和镶嵌羽毛的披风却是不错的选择。穷人们自然不会刻意打扮,身上的夏装起码还要穿到第一场雪,只要还不至于冻死,穿少一些倒是无所谓。
初秋是苦艾的季节,都林人边走边驱赶着它那灰色的绒毛,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观,当苦艾的精华被凝聚发酵以后,整个城市都会弥漫在一片令人陶醉的酒乡之中,而作为苦艾酒的发源地,红灯街上蒸腾的***和它制造的这种廉价饮料一样有名。
这还是中午,街道上已经站出了三三两两的男女,女人们用最便宜的布料将自己装点成花花绿绿的点心,她们在公共水池边旁若无人洗头,身上单薄的衣料已经被水浸湿,本来就极为稀少的布片紧贴着白化病人一般苍白的肉体。
至于男人们,这就新鲜了。这些涂抹着口红和廉价彩妆的小伙子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一名男性,他们向路过的人群招手时的样子和成熟的**别无二致。
这里是红灯街,尽管它还没有点亮那闻名于世的灯火,但白日中的街道却更加直白的揭示了它的存在意义。
肮脏狭窄的路面上堆满了各种垃圾,野狗在女人的裙摆下穿梭,偶尔还有高跟鞋给它们的屁股来上一脚,但野狗并不在意,这里是红灯街,即使受到羞辱也是应该的,再说在这儿混日子并不容易,要想有一口饭吃,便要把屁股经常的暴露在空气里。
中午的街市还有些清冷,不过有些勤劳的女人已经醒来了,这是红灯街特有的作息时间,它的辉煌只在夜间,可白日并无损于它的嚣张气焰。女人们发出巨大的音量,她们互相咒骂,互相攀比。昨天夜里有一个小骚货从一阔佬那里得了两个金币,前天晚上街角那边又死了一个吸大麻的姑娘,还有大前天,一个老东西生了一个小王八蛋,是个女孩儿,这孩子将来会跟那下贱的母亲一个样!
所有这一切都是女人们咒骂的对象,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似乎都在跟她们过不去。街道逐渐拥挤,刚刚起床的女人从各自的妓寨中赶了出来,她们忙着清洗丑陋如鬼怪的脸孔,她们忙着找寻更加适合诅咒的话题。
红灯街上的门面房一户挨着一户,这些土砖搭建的泥瓦房普遍都不高,三层的便已很少,大部分都是两层再带一个天台。天台上搭着千奇百怪的招牌和形状各异的灯具,有早起的女人将衣物晾在上面,乍一看倒像是一副看不清面目的风景画,冷风一过,街道后巷那股刺鼻的腥臊味就会涌进口鼻,而风景画也会变成一块飘舞的破抹布,在女人们尖细的嘶喊中,整个街道便更加令人不耐烦了。
狗咬狗俱乐部是街面上为数不多的三层建筑之一,它的样子似乎只是一栋半封闭的小楼,天台连着红棕色的砖墙,一边的房梁上还耸起了一个低矮的阁楼。
上午11点,狗咬狗俱乐部准时敞开了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身高体胖的大个子。一些女人围了上来,她们亲切的跟这个大个子打招呼,但大个子只是恩啊的支吾了一阵算是应付过去,这是一个哑巴,也是红灯街的打手总管。
“肥狗!帮帮忙!”有人在叫大个子的名字。
肥狗向门里看了看,他卷起了油花花的袖子。门里面站着几个女孩,女孩们的年纪一定很轻,这从她们的话音中就能听得出,但浓艳的彩妆已将她们年轻的面孔完全抹杀,令你绝对难以分辨她们的年纪。
肥狗抬出了一张长桌,女孩们将盛满面包、卖汤和辣汁空心菜的大木盆摆了上去。在桌子的外面,街上的女人越聚越多,她们已经不在喧哗,手里的餐盘也被攥得紧紧的,如果说红灯街还有秩序这么一回事,那么无疑就是在狗咬狗俱乐部发放午餐的时候。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每个女子都会在食物盛满手中餐盘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
在她们的眼中,这声问候虽无多少具体的含义,但至少可以令心情好过一些,红灯街还有佐埃拉,那么就表明她们不会饿死。
“等等!”狗咬狗俱乐部的一个女孩抢回了刚刚递出去的面包。
“你有半个月没交保全费了!保健费似乎也没交!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女孩儿凶巴巴的瞅着面前的妇人。
“梅勒蒂斯小姐,哦……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病了,所以……”
“所以就可以违犯夫人订立的规矩?”狗咬狗俱乐部的梅勒蒂斯小姐边说边掂着手里的面包。
“哦不!我怎么敢?亲爱的梅勒蒂斯,请代我向夫人解释……”
“滚开好吗?别挡着姐妹们!”梅勒蒂斯不耐烦了,她将面包丢进了不远处的一滩脏水里。“最迟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多少都给送来一点,不是我不讲情理,而是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规矩!规矩我的女士们,任何人都不能坏了街道的规矩!”
梅勒蒂斯看着妇人拣起了脏水中的面包,她厌恶的别开头,“下一个!”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脸孔上还流动着光辉的美丽女孩儿!狗咬狗俱乐部的梅勒蒂斯嫉妒的盯着这个雏儿。她敢赌两个银泰,这一定是个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女似乎连男人是个什么东西都还不清楚。
“我没见过你!”梅勒蒂斯又掂起了手中的面包,她满意的看着女孩儿艰难的吞咽起口水。
“我……我五天前才到都林……我……他们说……这里有救济!”女孩有些结巴,她知道这里的人都对她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勒蒂斯夸张的笑了起来,她甚至已经喘不上气,“哦天哪!救济……你们……你们听说过吗?”
长桌周围的女人们都跟着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明白这个女孩儿一定是被人给骗到这里的,红灯街不是没有救济这回事,可要吃这口饭,就必须溶入这里。
“哦天啊!”梅勒蒂斯抚着胸口,她仍在笑,“哦……我的天啊!是谁这么告诉你的?我要代夫人赏他一个金泰!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事了。天啊!这个世界怎么还有人不知道红灯街是什么地方?”
女孩儿看了看面包,又看了看笑得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决定更诚实一些。
“是鲁尔酒店的老板,我……我在他的店花光了身上的钱,他就建议我来这里……”
“哈哈!是那个老家伙!”梅勒蒂斯终于止住笑,她上上下下将这个身量高挑、有着一头浅金色长发的少女打量了一遍。“质地上乘!”很快,梅勒蒂斯得出了结论,她已经有些期待这个女孩被打扮成美人犬的样子。
“那么……有人认识她吗?还是哪位夫人收留了她?”梅勒蒂斯向桌前的女人们喊到,她可不想占了别人家的资源。
女人们都说不清楚,有几个则说看到这个女孩是在早上从城里的方向过来的。
“那就好!”梅勒蒂斯微笑着将两块面包和一碗浓稠的麦汤塞到了女孩的怀里。她伸手拉过了肥狗的耳朵,“嘿!去问问夫人有没有时间,就说我这里来了一头品种非常稀有的小母狗。”
“老朋友!高兴点!”亲王收回了投在车窗外的目光,他看着一旁瘫成肉泥模样的海怪不禁兴起了一点同情心。
“高兴?我怎么高兴?”海怪受惊似的抬起眼皮。“您倒是无所谓!可我呢?那些贱民会把我在南方山区的几处富矿捣毁!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切断了通往法兰和意利亚的商路!我的那些投资和货品可能已被劫掠一空!您说我要怎么高兴?我现在恨不得辞去公职加入军部,那样的话我就能把那些低贱的猪猡全部送进地狱。”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您,据说平叛的军队已经从靠近南方的几大军区出发了。”
“啊……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这无济于事,这次暴乱和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海怪突然露出了一脸悔恨的表情。
奥斯卡不作声色的扬起了头,“哦?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海怪不发一言,车厢中只能听到马车压迫路面的咋咋声。
“年轻人,”海怪在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我已经很富有了,而且在皇帝跟前的地位牢不可破,但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千方百计的谋寻更多的财富?”
奥斯卡诚实的点了点头,他十分好奇。
“就是害怕今天!”泰坦帝国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换上了一脸的刻骨仇恨。
亲王感到一阵心寒,他突然想坐远一点,对面的这位大人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聚敛钱财的死胖子,他是海怪!是深渊中最恐怖的凶兽,别看他是整个都林的笑柄,但真正敢于嘲笑这位财政大臣的人已经全部下地狱了。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亲王别开头,他不喜欢面对海怪那副臃肿的、带着肉瘤的肥脸。
“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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