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出宫的宫道上,冥思而道:“刘冕啊刘冕,这案子可千万不能是你做的。否则,纵然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你不得了……方今朝堂,真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我目前接手的此案,又不知道牵扯到多少皇亲国戚高官大宦的人命……大变将生、大变将生啊!”
太初宫,丽景门。人人谈之而色变的地方,正是御史台监狱所在。
时值半夜,这里却喧闹起来了。来俊臣不在,万国俊被小吏从家中急急唤来,一路整着衣冠仓皇小跑来到门前。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御史台的小吏与狱卒,苦苦支撑的挡着一拨人。
“万国俊,你这不识抬举的竖奴!”只听一高亢女声厉声骂道,“居然敢让你手下这群狗胆包天的虾兵蟹将阻挡本宫宝驾,本宫看你这官是做得不耐烦了,也活得有些腻了!”
万国俊满头大汗快跑而来,也顾不得平日官威了神色仓皇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主殿下万请息怒、息怒啊!殿下金枝玉叶天赐娇宠,若因小人之故而气坏了身子,小人纵然天劫阴火死上千万回也难偿其罪呀!”
来人,居然是太平公主!此刻,他正带着贴身宦官邱大友与几名侍婢,在丽景门监狱前威风八面。
“少废话你给我闪开!”太平公主厉声喝道,“纵然是来俊臣在此,也不敢阻挡本宫。你是何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殿下息怒、息怒!小人……小人今日纵然是被殿下斩去这狗头,也万万不敢起来呀!”万国俊却是死活趴在地上,不起身了。
太平公主虽是装作震怒,心中却没失了方寸理智。此时喝问道:“你还真是宁死不让了?”
万国俊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道:“殿下明鉴!非是小人不放殿下过去——而是皇帝陛下下过严旨,除非有陛下亲赐手谕通行,否则任何人不得私见御史台狱中之人。小人若被公主一剑斩杀,也是死不足惜。就怕公主殿下冒犯了陛下圣谕,回去被陛下责罚,那小人纵然死上千万回也于事无补呀!”
太平公主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知道今日这硬闯恐怕是不行了。邱大友也在一旁低声道:“殿下,这万国俊就是一条死乞白赖又有点痴傻的癞皮狗,今日是死活挡着道儿不肯让了。殿下杀之无益,与之争辩更是无益。不如且退,容思良策。”
太平公主闻言觉得有理,华丽的一扬袖袍转身而道:“走!——万国俊,你今日挡了本宫宝驾,本宫可是给你记着!你若敢在狱中胡为乱来,本宫定叫你百劫成灰永世不得超生!”
万国俊吓得浑身发颤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高声吼道:“小人恭送太平公主殿下宝驾!”其余御史台的小吏公人们也不敢怠慢,哗啦啦的拜倒了一片。
良久,四周一片静谧。一名小吏轻声道:“万大人,公主已经走了。”
万国俊这才啰啰嗦嗦的爬起身来,毫不顾及形象的直抹额头冷汗。其余人等也都心有余悸,没什么人敢吱声说话。
现今光景,御史台可是个人人谈虎色变的地方。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当朝宰辅,到了这里都要短上三分气焰。这些年来,从这里横着抬出去的皇亲国戚与高官大宦,也是数不胜数了。哪怕是御史台的普通官员,虽然品衔不高,但因为深受当今皇帝器重与信任,在其他朝堂大员面前也敢扬眉吐气大声说话。
可是……御史台也有忌讳和害怕的角儿。这太平公主,绝对是其中之一。这个女人,深受皇帝宠爱,生性又泼辣火烈,谁也不敢招惹。本来这狱里就关了一个御史台惹不起的狠角色刘冕,现在又来了个更狠的角色太平公主……
万国俊额头上的冷汗一阵阵喷井似的冒,四下看一眼,身边尽是在发愣的小吏狱卒,于是怒声喝道:“全是废物、白痴!”
“啊?是……是!”这群人只得唯唯诺诺。
“刚刚公主殿下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还不去好好伺候狱中之人?”万国俊气急败坏的吼道,“若是怠慢了他,公主殿下要我万劫成灰永世不得超生。但在此之前,我会让你们这群废物全都不得好死!”
“啊——是!”众人吓得一弹,作鸟兽散都闪了开来。
留得万国俊独自一人愣在那里,长长的吁一口气,摇头真叹:“世道变了。这坐牢的,比看牢的还要凶煞惹不起……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躲着刘冕的好。有时间多陪他下下棋解解闷,顺便告诉他公主殿下已到神都了。讨得他欢心,或许日后能有几个好果子吃……”
此刻,刘冕正躺在床上朦朦胧胧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外廊铁门开启的声音,便惊醒了过来。马上便听到万国俊细声道:“晋国公、晋国公可曾睡下了?”
“没睡,过来吧。”
万国俊笑嘻嘻的小跑过来,拱手而道:“晋国公恕罪呀!这几日卑职有急事外出办理了,未能在此陪晋国公下棋。这不,方才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刘冕会意的点头而笑:“好,好极了。正好我睡不着,来陪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