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也试着问过宣州近来的大事,可褚婆婆平日不在意这些,她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倒是褚岳知晓她醒后,特地来探望。
这是位生得高高大大的男子,二十余岁,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气,言谈举止爽朗得很。
容锦见了一礼,特地道谢。
褚岳欲言又止,等到褚婆婆出门照顾小孙子,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那日剥开枯枝浮叶,见着洞坑中昏迷不醒的容锦。
注意到她出色相貌的同时,也被她周身沾染的血迹吓了一跳,还当是自家的陷阱害人这位姑娘的性命。
哪怕后来意识到这并非容锦自己的血,褚岳也全然未曾想过,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会动手杀人,只当她是从何处逃出来的。
这两日,他想趁天晴后回山中再看看。
可素来没多少人去的陵山竟被大批官兵围住,不准百姓出入,像是在找什么。
这么一来,倒是更佐证了先前的猜测。
容锦眼睫颤了下,得知实情后,倒是先松了口气。
能大张旗鼓调动官兵的寥寥无几,这至少意味着沈裕应当还活着,先前那一番筹谋未曾落空。
“我……确实是得罪了人。”容锦猜到褚岳的心思,索性将错就错认了下来,低声道,“但我不会给你们招惹麻烦的,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离开……”
“大夫说了,你这伤得养上半月才行。”褚岳摆了摆手,竟反过来宽慰她,“你放心,我自小对陵山地界熟悉得很,带你下山时走得隐蔽小路,又有雨水冲刷,他们寻不到的。”
容锦怔了下,又道了声谢。
她为了有朝一日离开沈裕,私下筹备了许多。攒了银钱,从颜青漪那里讨了对沈裕有效的迷香,帮着谢秋桐做生意时,也结识了往来两地做生意的商贾……
可大抵天意难测,最后却是这么离开的。
但好在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是她想要的。
容锦最终还是在褚家留
了下来。()
她因腿伤的缘故须得卧床修养,不便走动,稍稍恢复些精神后,再次提出可以帮着做些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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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家境还算殷实,褚婆婆原不想让容锦为此费神,但见她闲着发愣也无趣,便给了料子和针线,权当是打发时间。
老人家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多久容锦递了方帕子过来时,愣愣地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忍不住惊叹:“你这手绣活,怕是都比得上陵川城中最好的绣娘了。”
“婆婆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几日将养下来,容锦脸上多了些血色,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
她还用剩下的边角料制了朵花,只是这料子并不适合做绢花,哪怕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花样,也谈不上精致,糙了些。
但大红的颜色分外喜庆,于年节也算相宜。
褚家那个五六岁的小孙女一眼看了极喜欢,簪在双丫髻上,献宝似的,叫满家上下看了个遍。
“囡囡真好看。”
褚婆婆摸了摸小孙女的头,等她跑远后,将收拾的碗筷给了长媳孙氏。
孙氏利落地洗了碗筷,感慨道:“我原以为,那姑娘是个风吹一吹就坏的美人灯,没想到还有这手艺。”
那方帕子她也看了,绣样简单了些,但卖个二两银子不成问题。
这几日请大夫、抓药是笔开销,炖汤养身体的野鸡山珍,若是放食肆里也能赚上一笔钱,却为她自家炖了。
孙氏看在眼里,虽没说什么,但心中并非毫不在意。
在她看来,这银子花的就如扔水里的石子,除却听个响,并没什么用处。
直到见着这绣活,才总算有所改观。
“你看了她手心的茧子就知道,她从前过得怕是也不容易,应当是穷苦人家出身。”褚婆婆抚过腕上的念珠,叹道。
孙氏解下围裙,擦去手上残留的水,隔窗看了眼:“她歇下了?”
这两日容锦忙着做绣活,睡得总是要晚些,今日却一反常态,早早地吹熄了烛火。
褚婆婆忽而问道:“今日是初几?”
“初七,”孙氏下意识答了,疑惑道,“婆母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她方才是这么问我的,我也是这么答的。”褚婆婆数着念珠的手微微停顿,若有所思,“她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看起来似是困了,便歇下了。”
*
正月初七,是沈裕的生辰。
吕嘉对此一清二楚,更是早早令人准备起来,请了湖州饕餮楼的掌勺过府,想着好好办上一场。
可人算不及天算,谁也没想到,沈裕往宣州这一趟如此凶险。
沈裕因暗器而中毒,若不是他体质特殊,荀朔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怕是也未必能将人给救下来。
那日成英等人离开,引去匪贼的注意,可驿站也不是全然安全。
沈裕躲过第一轮的搜寻,等到对方意识到不对,随即杀了个回马枪。荀朔压根不
() 会武功,是沈裕亲自动手,射杀回来的匪贼,九死一生地撑到了成英领兵回来救援。()
而商陆,他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引去追兵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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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深林地形可以周旋,但寡不敌众,落得伤痕累累,最终被找到时命去了大半,整个人像是从血泊之中捞出来的一样,奄奄一息。
周遭躺着不知多少尸体。
他还是挺到了最后,死也要咬断敌人的脖颈才行。
至于容锦,不知所踪。
离了漠北以后,沈裕从未被人压制成这样狼狈的下风,而这一切,皆是因他顾忌旧情动了恻隐之心。
吕嘉硬着头皮认了自己办事不力,好在沈裕并非那等会将错处甩到旁人身上的上峰,并没为此多费口舌,只令他遣人围困陵山。
纵然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容锦的踪迹。
“生要见人……”
兴许是觉着这话实在不吉利,沈裕并没说完,低低地咳嗽起来。
饶是吕嘉,都不由得深深地低了头,没敢看他的神情。
如此,原定的宴会便不宜再开,也没人敢凑这个热闹。
等到了初七这日,成英一只手端了碗长寿面,另一只断了骨头的手则被绷带吊在身前,在书房外犹豫着。
饕餮楼掌勺的大厨毫无用武之地,只做了这么一碗长寿面,但还是尽心尽力。
奶白色的骨汤泛着浓郁的香,根根长寿面的粗细分毫不差,撒着的细碎葱花添了抹亮色。
色香味俱全,可成英心知肚明,里头那位压根没胃口。
但再耽搁下去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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